第60章第60章
莲梗编织的摇篮里睡着一个婴孩,恬静安宁,呼吸绵长,不似昨晚那般吵闹。
摇篮一侧,翻开的泥士溅落到白衣上,那人单膝跪着,双手挖地上的土。泥土被翻开,这处昨晚才被埋好的坟,今晚被挖了。他似乎魔怔了,十指插入泥土中,再捧出来,堆到一边,土坑边上的土堆已经有小臂高,他还在挖。
漆黑的夜包容所有无法于白日中行的事,没有人会知道他深夜来了此处,亲手刨开她的坟。
直到坑里显现莲叶一角,他停了手,直愣愣望着莲叶,原本稳稳刨土的手此刻却颤抖起来。
周围似乎有风刮过,吹得他身上凉凉的,竞然有些冷。成镜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准备,才伸手去拂开莲叶上的泥土,待全都弄干净了,才小心翼翼打开。
里头是灰,没什么味道。
莲叶打开的瞬间,他怔愣着,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干什么。来之前,他想得很清楚,也许那是她的障眼法,用来骗他,让他以为她死了,然后他就不会追杀她。
可真正将她的骨灰挖出来,感觉不到一丝她的神魂存在,所有的迹象都表明,她真的死了,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成镜伸手,指尖碰了一下她的骨灰,轻轻眨了眼。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滴落到骨灰里,很快泅湿,颜色更深。两日过去,他还是想不明白她是怎么死的。他也只不过是耗费了那么一点时间去将孩子生出来,她怎么就死了。成镜想不通,分明几日前,她还能迎战数名昆仑仙尊,她强大到完全压制了他,她又怎会死。
“你把孩子丢下了。”
昨晚他还在说,孩子与她无关,只他一人养就可以。现在,他却想用孩子,让她回来。
但没有人回答他的话,也没人出现,次次看她离开的背影,这一次,成了永别。
成镜无力地撑着地面,五指深陷土中,手指沾满污渍,他却没有清洁,什么都没有做。
只看着面前死人的骨灰。
他以为这两天所见不过是场梦,等梦醒了,她或许就会打开殿门,回来。然后要抢走孩子,他恢复了力量,可以阻止她,再按照自己先前所想的,报复她可他看到自己埋的骨灰,发觉这场梦,没有醒的只有自己。曾经被她折磨的日夜,真就成了将他锁住的梦,只有他被锁在里面,出不来,也无法再沉沦。
因为清醒地认知到,编织这场梦,将他从高台拉入泥塘中的人,死了。当初是她将他拉入梦中,她倒是干脆利落地脱身,没有告诉他,他该怎么出来。
成镜偏头看向摇篮里的孩子,嘴角扯出嘲讽的弧度。若是当初他没有心心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他该是在自己恢复力量的时候杀了她,还有这个孩子。摇篮晃动,孩子动了一下,发出软糯的呢喃,声音很轻,咿呀一声,成镜听得瞬间清醒。
他将莲叶包好,再将土覆上去,压得严实。他站起身,垂眸凝望她的坟,良久,喉咙里才发出声音来:“好梦。”那时他确实想让这个已经死去的人在地府里,有个好梦,至少她可以不用再操心妖界,不用再管他们的死活,轻松一点。但现在,他要收回自己的话。
有些人再活一次,还是改不了骨子里的恶劣和无情。成镜攥着她的手,按在胸口,妄图在她脸上找到一丝对自己的歉意。可没有。
她只用看疯子的眼神看自己,甚至还带了疑惑,疑惑他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
这样的眼神,看得他心凉,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打在了棉花上,一拳头下去,她没什么反应,自己却因为太用力而受伤。成镜松开手,自嘲地笑了,低声呢喃:“我在期待些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重新看到她的瞬间,他以为她是回来找自己的,她没有死,还来了道宗,除了他,她还会来找谁?
试探过后,原来她是忘了他,也并非是为他而来道宗。成镜觉得自己是个小丑,想出那么蹩脚的理由收她为徒,还想着要帮她检查身体里的暗病。她却连一天都等不了,在藕粉里下毒。他忽然开口:“不用你磨藕粉给鳞舞。”
“鳞……舞……“北溯重复这个名字,思绪跳跃。她重新审视面前的男人,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惊慌。
“是舞宝一一”
成镜打断她:“不是。”
他移开眼,不敢看她。心底因为自己的失误懊恼,想了想,脑中空白,忽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气势软了下去。被北溯敏锐地捕捉到。
他的反应太过异常,傻子都能看出来。
她朝他走近一步,没有被他的威胁唬到,反而笑问他:“道君为何对我反应这么激烈?”
男人不语,只回头看她,似乎在瞪她。
北溯觉得这个人很是奇怪,说他单纯,他知道换身份接近她,还说那块令牌就是他收徒的考验。
说他心心眼多,这会子他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还一副埋怨她的表情。她做了些什么啊,他要用这种表情看她。
不过是亲了几口,喂了点毒液罢了,至于反应这么大…北溯慢慢挺直了身子,将所有蛛丝马迹串联起来,豁然开朗。邪气为什么会在他身上,又为何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