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欲多留她几年,赵盈因此年过二十才出嫁。她贵为公主,无需像别家妇那般着急子嗣问题,想着先和驸马培养一下感情,就使法子避了孕。
陈良正时常出公差离京,两年过去,感情并未培养多少,生育的事倒是不好再推了。
越晚越有风险,且赵盈也想有个孩子和她作伴。
“也好。”陈良正附和道,“原来公主迟迟未睡是因此事。”
他不好意思说他习惯随着赵盈轻浅的呼吸声入睡,赵盈睡不着,他也跟着睡不着,闭着眼睛把可能导致她失眠的原因琢磨了个遍。
赵盈微赧,犹豫片刻,翻了个身面向他,“现在虽是深夜,但明日也无需早起,不如我们......”
两年里夫妻俩养成的最大默契便是无需明言,即能懂双方同房的暗示。
陈良正于是也转过身,手搭上她肩,窸窸窣窣起来。
陈良正窸窣得很规矩,两人都尚清醒,很快便听闻窸窣声中还掺杂着另一种窸窣。
细细辨来,像是窗板打开的声音,接着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哼。
两人周身一凛,脑中警铃大作。
片刻前夫妻夜话之际,浓雾笼罩的北明山上,数十名蒙面黑衣人从一谷中持刀飞身窜出,如暗夜里的鹰隼,踏着草尖上的夜露,转瞬消散在各个方向。
一名黑衣人身形矫健地来到后山东侧,撬开一户紧闭的窗牗,翻窗而入。
踏进屋来,将守夜丫鬟的嘴一捂,一个掌刀将其放倒。轻轻掀开卧房垂帘,入目一片幽黑死寂,他冷笑一声,举刀大步一迈,却觉腹上忽地一凉。
未等他反应过来,长剑刺衣入腹,一个洞穿,鲜血四溅。
长刀咣当坠地。
陈良正一剑拔出,刺客轰然倒下,已然闭气。
身后赵盈长出口气,缓缓放下手中高举的花瓶,陈良正回身握住她手,“别怕。”
两人手心皆是湿汗涔涔。
“哪里来的刺客?”赵盈声音颤抖。
陈良正神情严肃,一手提剑,一手攥紧赵盈,跨过地上尸体走出房去。
两人叫醒晕倒在地的守夜丫鬟,去通知其他家仆并陈良卿、陈泽兰两人。众人睡眼朦胧地齐聚过来,万幸并无其他人遭袭。
小厮将刺客尸首拖出,陈泽兰啊地一声捂住嘴,躲到赵盈身后。赵盈软声安抚,这会儿才意识到正吩咐小厮的陈良正犹然紧握她手,忙回身一抽,却没抽动,只得拍了拍他,两人尴尬松开。
这会儿功夫,外头已是嘈杂一片。
人语声脚步声纷至沓来,森黑中火光明灭。
陈良正心觉不妙,正欲派人出去查看,八位将士举着火把过来,问此处可有人遇袭。
陈家人这才知道原来不止他们,北明山其他各处也遇到了刺客。
禁卫铁鹰卫的将领也来了,将刺客尸首交给他后,陈家人向他打听伤亡情况。
将军脸色凝重,“圣上龙体无虞,主山那边刺客不多,皆被我卫将士击溃,无人受伤。目前看刺客主要集中在后山,刚才在下一路过来,已探知几位女眷被刺客刺伤......公主所问的薛府情况尚不可知,不过现在将士们正全力搜捕刺客,各处也都派了人手保护,公主切莫担忧。”
说罢人便出门,继续巡视了。
赵盈听闻主山众人安好,略松口气,可没得到薛明窈平安的确切消息,一颗心仍是悬着。想派人亲去询问,被门外守着的将士拦住,“外面余党未净,万不可出门,请公主耐心等待。”
赵盈只得作罢。
陈家人索性不就寝了,聚在正房等候事态平息。
仆役们擦扫数遍,房里仍飘着淡淡血腥气。变故来得突然,众人皆不平静,连一向从容镇定的陈良卿,眉宇间都泛着隐忧。
陈泽兰捧着暖身的热茶,心头忽地飘过一念,如果永宁郡主在这场祸事里遭遇不测就好了。
她被这个念头吓得打了个激灵。
与此同时,派往后山西侧的铁鹰卫将士来到薛府人所住的末间,正好撞见与薛明妤交谈的高大青年。
“谢将军?”将士凭着他脸上的面具认出他来。
“嗯,我听说后山刺客多,便过来帮忙。”谢濯简单解释完,转头对着薛明妤继续道,“薛娘子,你仔细想一想,你阿姐有可能去了哪里?”
薛明妤青丝凌乱,脑子里一片糊涂。
夜里她睡得正香,被婢女唤醒,说是出事了,山上来了刺客。薛明妤吓得白了脸,更可怕的是,隔壁薛明窈的床上空无一人。
阿姐不见了!
薛明妤第一反应是刺客潜入宅中,无声无息地将阿姐掳走了。当时外头乱成一团,还能遥遥闻到兵戈相击的声音,下人不敢出去寻找。薛明妤六神无主,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幸好没过多久,谢将军神兵天降般地过来了。
薛明妤忙将阿姐被刺客掳去的事告诉他。
谢将军在薛明窈卧房看了一圈,从门窗痕迹中推测出并未有刺客潜入。两人还发现,绿枝也失踪了,薛明窈的衣箱里少了一套出门衣物。
谢将军说,永宁郡主应是夜里带着丫鬟外出未归。
听上去比被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