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织阑几乎是凭借着本能,跌跌撞撞地冲出来,沿着连接内院与外院的廊道拼命向外跑。
她的脚步虚浮踉跄,好几次差点摔倒。冰冷的恐惧像无数只手紧紧地攥着她的喉咙,让她呼吸困难,眼前阵阵发黑。
她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扭曲而不真实,唯有刚才那濒死的窒息感和谢孤刃扭曲的面容在脑中不断放大、盘旋。
廊道尽头的光亮就在眼前,外院的人声隐约可闻。
就在她即将冲出廊道的瞬间,撞入了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
“唔!”对方似乎也刚踏入廊道,被她撞得身形有些不稳,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
裴织阑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吓得魂飞魄散,看也没看就一把推开对方,声音破碎:“别碰我!走开!走开——!”
逆着光,一个身影挺拔如松站在那里,似乎因她剧烈的反应而怔住了。那人此刻正蹙着眉,眼眸中写满了惊愕与浓浓的担忧。
她踉跄着后退,背脊撞在廊柱上,她惊恐地抬头,看向被她推开的人。
“别过来,别过来。”
谢却陵看见她脸色惨白如纸,呼吸急促,眼睛里盛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惶和恐惧,仿佛刚刚经历了极其可怕的事情。
他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她颤抖的双肩,声音放得极低、极缓:“王妃?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裴织阑拼命想要挣脱,泪水模糊了视线,只能看到一个人影轮廓。
“放开我!”她嘶哑地哭喊,挣扎着。
“裴织阑!你看清楚!我是谢却陵!”谢却陵稍稍提高了声音,双手稳稳地扶住她,强迫她面对自己,紧紧锁住她慌乱的眼神,试图将自己的冷静传递过去。
谢却陵三个字,像一道光照进了她黑暗的恐惧。
裴织阑挣扎的力道渐渐小了,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终于一点点看清了眼前的人。她的声音微弱而颤抖,带着巨大的迟疑和一丝微弱的希望:“谢却陵?”
“对!是我,谢却陵。”听到她终于认出自己,谢却陵心中稍定,语气更加温和坚定,“别怕。”
裴织阑剧烈颤抖的身体慢慢平复下来,急促的呼吸也逐渐变得规律。冰冷的四肢开始回暖,理智一点点回笼。
是谢却陵
不是谢孤刃
不是那个疯子
这个认知让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巨大的委屈。她不再后退,反而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向前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谢却陵稳稳地将她颤抖不已、冰冷的身躯揽入怀中,用自己温暖的怀抱紧紧包裹住她。
裴织阑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安全:“谢却陵,谢却陵。”
“没事了,没事了”他低声在她耳边安抚着,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裴织阑像是找到了唯一的庇护所,伸出手紧紧回抱住了他,将脸深深埋进他坚实温暖的胸膛。
“我们回家。”谢却陵感受到她的依赖和恐惧,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声音沉稳而令人安心。
这时,辨玉和影玖也从外面寻了进来,看到廊道尽头相拥的两人,尤其是裴织阑明显不对劲的状态,都吓了一跳。
“小姐!”
“王妃!”
谢却陵抬头,对她们做了一个噤声且稍安勿躁的手势,眼神示意她们去准备马车。
王府书房内,烛火摇曳,将谢却陵的身影拉得修长。他坐在书案后,白日里裴织阑惊恐欲绝、崩溃无助的模样,反复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实在想不通,究竟是什么,能将他那位平日里言辞犀利、甚至敢大胆撩拨他的王妃,吓成那般失魂落魄的模样。那不仅仅是受惊,更像是一种刻入骨髓的恐惧。
“王爷。”墨七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内,躬身行礼。
“如何?”谢却陵抬眸,直接问道,“王妃今日去东榆巷,可有何异常?见了什么人?遇到了什么事?”他已听影玖汇报了大致经过,但影玖并未看到院内的情形。
墨七神色一凛,回道:“回王爷,属下已仔细查问过跟随的护卫及附近暗哨。王妃今日至东榆巷,除查看院落外,只偶遇了工部侍郎之女赵婉,二人去院子里交谈片刻,赵婉先行离去,并未听见激烈冲突。期间并无外人进入院落。直至突然”
墨七顿了顿,显然也对王妃突然的情绪崩溃感到不解:“突然神色惊惶奔出,继而遇到了王爷您。期间,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人物接近或袭击王妃。”
谢却陵的眉头越皱越紧。没有外人?没有袭击?那她的恐惧从何而来?
他指尖敲击桌面的动作停下,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