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023
门前荒草被风吹得簌簌抖动，沈知柔望过去，只见一抹淡蓝色衣角被夹在了石缝里。
推门而入的谢清晏轻拽出衣摆，待抬头撞见眼前身影时，他忙揉了揉眼睛，手指僵在眼尾处…
凉风拂过脸颊,吹散了些许醉意。
谢清晏茫然道：“公…公主？您怎会到这偏院来？”这后院本就偏僻，又已空置许久，平日里连府里负责洒扫的下人都甚少踏足。他午后刚被母亲催婚事，适才在席间又被那两人吵得心烦意乱。府里到处是宾客，他这才想起此处，来躲个清净,可公主怎会也寻到这来…沈知柔倚在冬雪身侧，双手紧攥着她的袖口，强稳住心神开口道：“谢公子，我瞧着贵府景色甚好，便在回廊处散步，不慎走到了这偏院，没想到竞在此碰见公子。”
谢清晏挠了挠头：“原是如此，是臣和小妹招待不周，竞未能陪着公主。”他眼神飘到枯树下的雀儿身上，不知是不是酒意上涌的缘故，耳尖泛着淡淡的红晕。
沈知柔正欲转身拉上梨云和冬雪先离开，梨云突然脚步踉跄，被裙裾绊倒在枯井旁。
藏在她袖口里的包裹跌了出来,珠钗与金银顿时滚落满地。谢清晏看着被风吹起的银票,怔愣在原地。几片落叶飘过眼前，他抬眼与沈知柔四目相对,四周幽寂，好似连风声都静止了。
冬雪剜了梨云一眼，旋即慌忙蹲下身，将金银匆匆捡起，冲谢清晏道：“谢公子见笑了，这些都是公主平日里赏给奴婢们的，奴婢和梨云想着借这次出宫的机会带给家里人，这…”
气氛一时涩然，谢清晏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他垂眼望向沈知柔轻绞着的手指，不由得轻蹙起眉，他虽算不上聪慧之人，但好歹是世家子，又不是个傻的。
宫女给家里人带金银，本是再正常不过之事，可这两个宫女为何如此慌张？且公主今日在席间便有些心不在焉…
草丛里传出一声猫叫，一只黑猫蓦地窜了出来，直跳到枯井旁。谢清晏目光停顿在井口上，忽然忆起了什么…父亲曾告知他与谢婉，这井内有直通往城门外的密道，若有朝一日谢府遭了难，切莫忘了这密道，或许能救他们一命。难道她们是来寻这密道的？可公主是如何知晓的？谢清晏喉结滚了滚，欲言又止道：“公主殿下，您可是来此寻什么？”沈知柔肩膀微沉，与冬雪飞快对视了一眼，指尖轻抓着掌心…她并不了解谢清晏，若与他道出实情，恐生出祸端。可他竟已问出这般话，定是隐约猜出了什么。
眼下情状，必是难以再搪塞过去。
但这密道乃谢府秘辛，暗修密道之事若是传出去，怕是谢府上下第二日便会被满门抄斩，他们比她更怕…
沈寂派来跟着她的侍卫还在宴席处候着，再过半个时辰她若还未回席，他们定会将谢府围了来寻她。
来不及了…
眼下只有她快些出去，她和谢府才能都相安无事。这密道隐蔽，待追兵寻来，谢府自可推说毫不知情，不会因她而受到牵连。思忖片刻，沈知柔冲谢清晏急切道：“是，谢公子，我想借这井下密道出长安。我若再不回前厅，宫中跟来的侍卫怕是就要寻来了，眼下只有我成功脱身，你我才能都安然无事。”
谢清晏眼中掠过一丝错愕，随即很快恢复了平静。他并未询她缘由，陛下和公主的事已传遍长安城，那日在栖霞寺里，他替她鸣不平，口出僭越之语，遭了父亲好一通训斥。千娇万宠长大的公主，被兄长如此折辱，岂能不想逃。可惜，他对她那些无用的爱慕与妄想帮不上她分毫。几乎没再犹豫，谢清晏便转身找来了门门，将大门紧紧插住，用石头抵在了门缝处。
“公主殿下，您宽心，臣定守口如瓶。”
他四下瞧了瞧，将水井旁的枯绳折断，低声道：“这井底应该足有十尺深，臣先绑着这绳子下去探探，若无事，您就将绳系在腰间，臣在下面接您。”沈知柔唇瓣微张，一时有些讶异。
她冲谢清晏俯了俯身：“公子，多谢你。日后若有机会，乐宁定会报答。”“无事，只要公主能离开长安，快意生活，臣便替公主高兴。”说着，谢清晏将绳子绑在了腰间，跳下井口。过了片刻，井底传来声音：“殿下，可以下来了。”冬雪走到井边探了探身道：“公主，奴婢和梨云先下去。”她将一旁还怔愣着的梨云拉过来：“你还愣着做甚，你这小呆子…”冬雪和梨云顺着绳子滑到了井底，将长绳甩到井边。沈知柔接过麻绳，紧紧的绑在了腰肢上，拢起裙摆从井口处顺着沿壁缓缓翻落。
滑腻的青苔沾上了衣袖，待脚尖触到潮湿泥地，她才松开紧抠着砖缝的手，轻喘一口气。
“公主，小心。“谢清晏怕她摔落，欲伸手相扶。冬雪与梨云已抢先扶稳了她。逼仄的井底昏暗无比，四人目光齐齐投向砖壁上的旧木门。
谢清晏上前用力将门推开，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视线里映出几道深暗的台阶，顺着石壁往地下延去…
“公主，再不走怕是要被人发现了。”
来不及再寒暄，沈知柔快步走到了木门后。木门缓缓闭合，她扭头看向谢清晏。
阴暗的光线下，他淡蓝色的衣襟泛着柔光，眼底盛着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