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夙朝突然将朱笔重重掷在案头,惊得案角青铜狻猊香薰的青烟都颤了颤。"江陌残,"帝王指节叩击着蟠龙纹桌案,玄色龙袍下隐隐透出冷冽的压迫感,"北境安王到哪了?"
"回陛下,安王的仪仗已穿过朱雀大街,此刻正在皇宫外候旨。"江陌残单膝跪地,甲胄上的银饰随着动作轻响,额前碎发被冷汗浸湿,黏在刚毅的脸庞上。
萧夙朝眸色骤冷,抬手拂过案上摊开的舆图,指尖重重压在北境疆域:"告诉安王,朕不嫁公主,萧国也不娶他们的公主。北境之战的血债,不是联姻就能了结的!"他话音未落,案头奏折被气劲掀起,哗啦啦散落在地。
"遵旨!"江陌残抱拳领命,转身时铠甲碰撞声铿锵,大步流星地出了殿门。
恰在此时,萧清胄端着青瓷茶盏推门而入,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眉眼间的笑意。"我就知道哥最疼我!"他激动得险些打翻茶盏,青瓷盏托在金砖上磕出清脆声响,"这北境联姻的破事,总算是"话未说完,人已原地蹦起三尺高,酒囊在腰间晃出欢快的弧度。
萧夙朝接过茶盏轻抿一口,温热的茶汤熨贴着喉间,却化不开他眉间的冷意。"放这儿。"他抬眼望向弟弟,目光难得柔和,"朕既说过护你,便断不会让你娶不喜欢的人。"
康令颐不知何时已从蟠龙软榻上起身,月白色绣着并蒂莲的裙摆扫过满地奏折。她指尖绕着鬓边珍珠流苏,眼波流转:"那陛下娶我"尾音轻颤,带着几分狡黠的试探,"是为了萧家江山的稳固,还是"
"又来试探朕?"萧夙朝伸手扣住她手腕,帝王冕旒垂落的珠串在她眼前晃动,"当年在御花园,朕冒着被太皇太后训斥的风险,亲手为你折下那枝白梅,难道还不够证明心意?"
"哎哎哎!"萧清胄突然挤到两人中间,故意夸张地作呕吐状,"再秀恩爱我可要把刚喝的龙井吐出来了!"他眨了眨眼,神秘兮兮压低声音,"不过话说回来,听说北境公主今晚要在生辰宴上献舞,还放话她的舞姿与皇嫂有的一拼"
萧夙朝闻言冷笑一声,指腹摩挲着康令颐腕间的翡翠镯,寒意顺着语气蔓延:"是真是假,等会在宴会上看看便知。若有人敢在朕的地盘上放肆"他眼底掠过一抹狠厉,却在看向康令颐时瞬间化作温柔,"令颐,今晚你只需安心做最美的寿星,其余的,朕自会处理。"
殿外忽有一阵穿堂风掠过,将地上的奏折卷起,恍惚间,仿佛已能听见晚宴上暗藏的刀光剑影。
鎏金漏壶里的细沙簌簌坠落,转眼已近未时。萧夙朝将最后一份加急军报摞进案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立在一旁的栀意:"太后、太皇太后与太上皇,可会出席今晚的生辰宴?"
栀意垂首敛袖,声音轻柔如莺啼:"太后说近日礼佛正入佳境,乐得在慈宁宫清净;太皇太后与太上皇则"她眼波微转,唇角漾起一抹笑意,"说是要出宫踏青,过几日二人世界去了。"
萧夙朝闻言轻笑,想起太皇太后前日还拉着他念叨"老来更要享清闲",不禁摇头感慨。正思忖间,忽听得屏风后传来纸张翻动的哗啦声,萧清胄顶着一头翘起的乱发探出头来,玄色中衣半敞着,露出缠在腰间的雪白绷带:"哥!折子批得差不多了!"
少年王爷晃着一叠奏折大步走来,靴底踏在金砖上发出清脆声响:"您瞧瞧,十封里头倒有八封是各地官员问安的!"他将奏折往案上重重一放,伸手抓起康令颐搁在一旁的蜜饯就往嘴里塞,"这哪用得着逐一批复?写得比我打仗的捷报还啰嗦!"
萧夙朝接过奏折随意翻看,瞥见满纸"圣躬安否龙体康泰"的套话,不禁皱眉。他抽出朱笔在奏折空白处疾书,墨痕凌厉如刀:"挑重要的批,这些虚头巴脑的问安,一概不用管。"笔尖顿了顿,又补了句:"告诉礼部,往后请安折子不必每日呈递,莫要耽搁了正事。"
萧清胄倚着蟠龙柱打了个哈欠,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对了哥!北境安王那老狐狸在宫门外候了快半个时辰,还在死撑呢!"他摩挲着腰间佩剑,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神色,"要不要我去会会他?"
"不必。"萧夙朝将朱笔搁进笔洗,起身整理冕旒,金丝龙纹在光影中泛着冷光,"他既耐得住性子,便让他候着。倒是你"帝王转头睨了眼弟弟凌乱的衣着,"速速去换身体面衣裳,莫要失了皇家体统。"
萧清胄单手抓着半敞的衣襟,另一只手胡乱比了个揖:"得令!"话音未落,人已像阵风似的卷出殿门,腰间酒囊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惊得梁间燕子扑棱棱飞散。
康令颐款步上前,指尖绕着萧夙朝玄色龙袍上的金线蟒纹,凤目含波:"陨哥哥,都说北境盛产骏马与俊男,那些将领"她故意拖长尾音,眼睫轻颤,"可有你万分之一的风采?"
"帅哥没有,河童倒是一个比一个丑!"殿外突然传来萧清胄的大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