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湄后知后觉“晏琅”眼眸深深里蕴藏着什么。
是一个男人的情愫,爱欲,占有,贪恋。
在七夕温柔的夜晚,无数盏河灯触碰神明,有天神倾听作证,俊美无俦的情郎深情款款,对自己许下心仪已久的诺言。
无数次在心底描绘过的美好景象,不经意间悄然而来,温润绮丽。
如果没有几个月前的那封信,云湄会沉醉不可自拔。
可那封信的每个字都已深深烙刻在云湄脑海,无数个夜晚将她心底烙烫得伤痕累累,她的绮梦早就破碎得连粒尘埃都不曾留下。
云湄微微吸了吸鼻子,距离太近了,“晏琅”的气息包裹着她。
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两人之间陡然空开显见的距离。
“怎么了?”高翊心弦微动,随即问道。
他不害怕云湄怪罪唐突,他更忐忑云湄想起什么。在云湄眼里,他如果不是晏琅,只能是位面目模糊的路人。
“大人不是来退亲的吗?”云湄站定,“令堂信里写得明白。”
原来是这个。
高翊抿了抿唇角,微微笑道:“筱筱,我一眼就认出你,你怎么不记得我了?”
他神态温润自然,像久别回家的大哥哥,亲昵嗔怪不记得自己的妹妹,对着张和容悦色的俊脸,云湄属实难以拒绝回答。
母亲提过,在京城时两家紧挨着,几乎天天都要串门,他俩青梅竹马长大。
云湄讪讪道:“不是如此,回来病好后小时候的事全忘光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
高翊惊疑,知道她大病一场捡回小命,但此时才知还有如此遗祸。
“嗯,我娘的信里没有提过么。”
“我没看过,我母亲——或许,我不太有印象。”他下意识回避这个容易漏马脚的话题,他不是晏琅,他的母亲永远不可能写悔婚信。
“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就行,”高翊恍然大悟模样,他向云湄走近一步,将刚刚她拉开的距离缩短了回来,“我记得很清楚,你送我糖葫芦。”
高翊目光掠过云湄手中糖葫芦,落在她的眼中挚诚温暖,“和这串一样。”
“好像什么都没变,除了你长大了,”他说着昔日旧事,像一个实心实意的邻居哥哥。
这会的“晏琅”温暖贴心,对上邻居哥哥,云湄没好意思再往后退,她想说点什么,可不知如何接茬,过去的记忆一片空白。
好在“晏琅”没计较这些,他温润地笑了笑。
两人静默片刻,似体味过去时光,高翊突然问:“现在筱筱见了我,觉得我怎样?”
云湄与“晏琅”目光相撞,他身后河灯里忽明忽暗的焰火似乎炙烈烁亮起来。
他脸上再无刚刚听到“姑父”时的不虞,星眸璀璨,脉脉含情,嘴角带笑,那眼中亮光一团火似的,热度蔓延到云湄脸上竟发热发烫。
锋寒宝剑变蓝田暖玉,带着春日艳阳的味道。
云湄神情微滞,贝齿不觉间轻咬住下唇。
他实在生得好看,带着情愫说话如流霞漫天,让人挪不开眼心生向往。
不等云湄回答,高翊粲然一笑,微微垂首似乎如此能离她更近一些,他轻轻问:“筱筱,我想求娶你,你可愿嫁于我?”
云湄的脸烧到耳根,脑子骤然晕乎起来,身体对他的话有感应似的涌起各种奇怪的反应。
明明才认识,那些消失的记忆似隐藏在身体某个角落里作怪,又或者身体认出了他?
脑子一片混沌中云湄突然想起来,她本要问信的事情,怎么说话间偏到这里,又意识到,“晏琅”故意岔开话题,那封信确实为晏家的句句真言,他初见面的那些行为一点也无求娶的姿态。
耽于美色而改了主意?
云湄立刻清醒,他是世间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夫婿又怎样,晏家一朝飞黄腾达便嫌贫爱富,日后美娇娘韶华不再,晏家必然也做得出弃如敝屣之事。
云湄脸上的绯红褪去,她语气有点儿僵硬:“那封信是令堂手笔,对吧?”
以为“晏琅”会说些什么辩解一番,可他凝目看了她少顷,竟低低笑出了声。那笑声虽轻却清朗悦耳,好像散尽他心底积郁,只余从容畅快,整个人都透出喜悦之色。
云湄不懂他笑什么,他笑得好似她月余的焦虑纠结难过痛苦是个笑话。
在高翊的低笑声中,云湄终于忍不住了,伸手轻戳了一下他的胳膊,声音带着点愠怒:“什么好笑?”
高翊意外她还动起手来,只觉她可爱之极,心里也畅快之极。
她什么没说,但他就是知晓,她认可他。
他还有什么可顾虑?心里既心疼又高兴还喜欢,看着她粉润润的小脸很想再摸一摸,但想到她刚刚退缩的那一步还是生生克制住冲动。今晚浅尝辄止,不要再吓到她。
“我明白,”高翊收敛了笑,正色道:“那封信还在吗?我并不知道那封信,这里面定有什么缘故,总之不会让筱筱受气。”
他拿到这封信,会直接向晏家要退婚书,晏琅哪来儿哪儿去,别再在京城碍眼闹心,最后一家人齐齐整整在某个地方消失。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