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滚了滚,忽然觉得这地方狭窄粘稠。被迫解开两颗衬衫纽扣透气,转而低头去摸口袋里冰凉的打火机。
视线垂下的瞬间,却正好瞥到换衣间的布帘底端。
帘子并未垂到地上,而是余下一截空隙,摇摇晃晃。
虞蓝踩着试衣间的凉拖鞋,脚踝白皙如玉。
朝戈呼吸瞬息被什么掐住。
再回过头来时候,脸色冰冷,但声音已经有点哑了:“有水吗?”
“有。”
乌云从暖壶里倒出一大杯温水,搪瓷杯递过去的瞬间,门帘恰好拉开,虞蓝从里面出来,驼色羊绒衫妥帖裹住肩颈线条,笔直修长的一双腿含蓄地裹在铅笔裤里。
她将原本看银样时图方便扎起的盘发散开了,发尾卷曲的弧度恰好垂在胸线之上——那里有颗极小的琥珀色纽扣,正随着呼吸起伏闪烁微光。
"是不是太修身?"毕竟在草原玩,活动不是很方便。
她低头扯了扯腰侧,这个动作让白色铅笔裤绷出流畅的大腿肌理。
“正好,这样正好!”乌云奶奶直拍手,赞叹因为语言差异堵在喉咙,便都从眼神里涌出来。
做衣服的人,没什么比有人把自己的衣服穿得好看更兴奋的了。
乌云奶奶摆着手让朝戈帮忙翻译:
“你帮我跟她说,女人就是得露些曲线才好看。别人想露还没有呢——这孩子身材可真好,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这是福气。”
她说完,就眼神期期地等着朝戈翻译过去。
男人攥着水杯的指节发白,眸子扫了眼同样等着翻译的虞蓝,脸色难看得厉害:“她问你这件要不要?”
“这么短?”辛可都听出端倪,凑过来。
这边,乌云奶奶还没说尽兴,扫见屋子角落,胡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虞蓝,笑着向朝戈:
“你看看,那个小伙子眼睛都看直了。这么漂亮的姑娘,不知道哪家的小伙子有福气。”
见奶奶竖起大拇指,虞蓝和辛可都看向朝戈。
后者脸色立刻见灰:“她说不要就算了。”
辛可犹疑地往后看:“我怎么感觉奶奶刚指了胡杨那个方向呢?”
“再说了,奶奶的表情也不像啊——”
“挑完了吗?”朝戈漠然截断话头:"天黑了。"
“那就这个好了。”虞蓝指节倾斜,递出一张银行卡。
乌云低头,看到银行卡姓名的刹那,瞬间怔住,用蒙语和朝戈说了句什么。
后者回了简短的一句话。
没人听得懂这段加密通话。
只看见乌云最后笑得欣慰。草原上的人好像总是这样,风沙只吹皱他们的眼角,在颊上却填补出圆满幸福的两团红。
电话响,朝戈拨开门帘出去接。
屋里,乌云笑津津地冲她摆手:“不收,不收。”
虞蓝拧眉:“买东西怎么能不收钱呢?”
肯定是朝戈在中间说了什么,她作势松开装衣服的袋子:“不让付钱那我不要了。”
乌云一见她这么执拗,急了,干枯的手指指着窗外踱步讲电话的男人,用蹩脚的普通话:
“他付过了。”
虞蓝这回袋子彻底放实了:“那更不能行。”
“我们一些来玩的游客,自己买衣服,怎么能让民宿老板破费。”她还特意强烈掉了游客和老板的关系。想拉开点距离。
乌云急忙摆手:“不是这个意思。”
“之前也是这样的,来内蒙玩的人,总想带点当地特色回家;我和他啊,有合作,他照顾我生意,凡是住在他家的旅客,都能过来领个纪念品。”
“拿羊绒衫做纪念品!”辛可惊愕掉下巴,“朝老板还真是财大气粗。”
虞蓝低眸展展手里的布料,视线顺着窗向外追寻。男人站在草原空旷的晚风里,手机按在耳廓,后颈未刮净的胡茬泛着青,像民宿后山那些覆着薄霜的冷杉。
浑然不觉屋里发生了什么。
倒是她自作多情了。
石头见状,跻上前:“白送啊,有没有男式的。”
胡杨也紧随其后。
“奇了怪了。”他们这一起哄,辛可才琢磨出来哪里不对劲,抬头看这小小的一方手艺铺里头,挂着的都是打底羊绒衫和羊绒长裙。
专做女士的生意。
照乌云这么说,朝戈得送过多少女人“纪念品”啊。
“哎你说我要不要挑一件啊,这不要白不要的。”
辛可说完,撞下虞蓝肩膀,向这满墙的羊绒揶揄地扬了扬下巴,一切尽在不言中。
虞蓝抬头瞧瞧,没说话。
心像滚过了一道石子路,硌得厉害。
...
朝戈绕前绕后地接完业务电话回来,屋里人已经只剩下乌云一个人。
视线连带着心一空,眉尖攒起,问乌云:“他们人呢?”
“走了。”
“衣服都拿了是吧。”
“拿了,但留了这个给我...”乌云说得犹豫。
朝戈视线下移,这才看见乌云手里不知所措地攥着一枚胸针。
乍一看像带钻的外套纽扣,麻花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