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朝戈送她手串是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周末。
她对马术课的兴趣可谓是薄浅到了一定程度,被缰绳磨红手心的时候,虞蓝果断选择不练了。
再练下去她就满手老茧了。
但今天的课时还没结束,她打算用唠嗑来打发时间。
视线一动,就流转到了给她引马的那一截手腕上。
“你这手串哪来的?”
男人循着她声线,凝眸,视线倾过来,眉宇轻轻蹙起,似是对她这种上课走神唠闲嗑行为非常不满意。
被盯得知道不开口她不会罢休,才简短道了句:“捡来的。”
“说谎。”
虞蓝是学珠宝设计的,对宝石天生的敏感。
宝石色彩学里,珊瑚代表生命,绿松石象征天空,玛瑙代表大地。
这么正向的寓意,上哪捡?这么会捡?她也去捡。
“草原上有很多。”许是看她一直眸光灼灼,男人摘了手绳,没犹豫一秒,就扔到她怀里。
“喜欢就送你。”
虞蓝掂着手绳,惊讶道:“这么痛快?”
“嗯。”男人声线低沉,让人辨不出冷热,仿佛刚才扔的只是一块石头、草皮:“收了就好好上课,认真点。”
视线里,男人背着身,看不见表情,只有笔挺后背延伸出一截后脖颈,被x京的初春冷风吹得泛红。
他说草原有很多就有很多吧。
虞蓝耸肩,把手绳揣进口袋里,道了句谢啦。
那时候的她,从不怕收别人的礼物,哪怕是贵重也没关系,因为她总觉得,她有得还。
记忆戛然而止,虞蓝有些恍惚。
她想过这个手绳贵重,但想的也是宝石料子好,没成想还有这种父母对孩子的寓意。
毕竟当时朝戈给她的时候,神态稀松平常。
她更是随意地像路过商场领了个赠品气球。
但理智告诉她不是,朝戈是孤儿,几岁就没了父母。
看虞蓝一时失语。摊主奶奶费力弯腰,从摊子底下拿出来什么,叩放在她手心。
虞蓝回神定睛,才看清是一对银耳钉。
圆滚闪亮的两个,在她手心漾着光。
“她说这是送给你的。”身侧,男人低沉缓慢的声线响起。
老奶奶像是能听懂似地点头,弯腰拿出来几个草原字符的纹样,示意她选。
“这也是蒙族信物,就像你们汉族的戒指一样,一般里面会刻心爱人的名字缩写,或者誓言纹样,她问你选哪个。”
虞蓝看着掌心里的耳钉,一眼就觉得熟悉。
刚要费力想在哪见过,蓦然从男人的低眸下闪过来一道光。
虞蓝没侧眸,脑海里回荡起来昨天上车前,辛可的感慨:“你前男友竟然打了耳钉。”
竟然让她在一处银饰小摊上找到了谜底。
熟悉的失控感涌上四肢。
摊主奶奶兴致勃勃的眼神在她和朝戈之间流连,朝戈垂眸看她:“要刻吗?”
内蒙凉风习习,吹得虞蓝莫名有点冷。
手掌里,两只圆滚的耳钉冰冰凉凉的硌着手心,提醒她时间迁移,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不用了。”虞蓝缓缓笑,看向朝戈的眼神平静、了然,连刚才车上的愠怒都消散尽了。
“帮我跟她说,心意我收下了。”
朝戈看了她半晌,转身机械似地翻译。等到女人已经转到下一个小摊上挑银饰,和他拉开了点距离。
他才转眸,看她。
摊位顶上都挂着小吊灯,橙黄色的光晕摇摇晃晃,正落在她低垂的颈项。
碰到工作上的事,她神情认真、专注;蹲下身去和摊主一起翻地上的余货,全然不顾拉夫劳伦的白裙蹭地,白而薄的一片身子,几乎要融进那光里头。
肩头一层布料单薄,草原凉风一过,将后背单薄的蝴蝶骨的形状都吹衬了出来。
朝戈鲜少地蹙了蹙眉。
也不怕冻死。
身旁,被风吹皱的老奶奶似是能看穿他的心思,用蒙语同他重复——“不刻字,就意味着没有心上人。”
朝戈听完,嘲讽似地扯了扯唇,也用着蒙语低声道了一句冷漠短促的音:
“与我无关。”
没有心上人又如何。
他们之间,又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