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幼微连叹了几口气,“你变了好多,我都感觉不认识你了。”
卫别鹤顿了一下,注视着戚幼微。
他越来越喜欢这种行走在刀尖上的感觉了,一面是会被戚幼微发现,一面是会被戚幼微依赖。
卫别鹤行走这两条道路的分界线上,尽管摇摇欲坠,但他趋之若鹜。
卫别鹤随口胡诌:“六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所有价值观。”
“嗯。”戚幼微心情很沉闷。
卫别鹤伸手握住戚幼微的手腕,他的体温很低,掌心冰凉,突然贴上来,激得戚幼微轻轻一颤。
卫别鹤克制着体内翻涌的、想要将她牢牢攥紧的冲动,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我送你回去。”
戚幼微没有挣扎。
相比以前那个动不动就拎她后领子的沈逢光,现在的他确实“温柔”多了。
走出幼微阁,戚幼微又回头看了一眼,阁楼的匾额上写着她的名字,“幼微”二字飘逸有力,左下角落着卫别鹤的章。
是他亲手题的字。
戚幼微忽然想起什么,问道:“高二暑假,我们一起也来过故宫,当时好像没听说有这么个地方。”
卫别鹤闻言失笑,“这是六百年的紫禁城,宫殿名称自然有很多不同。”
戚幼微讪讪地笑了笑,将那袋盐渍梅子抱得更紧了些。
卫别鹤对她的语气依旧很温柔,“好好休息,快到殿选了,六宫都忙了起来,你累不累?”
戚幼微停下了脚步,老实回答:“不累。”
刘司灯分给她的都是轻省活,又有甘兰英帮手,确实不算辛苦。
卫别鹤:“那就好,有空……可以来找我。”
戚幼微站在尚寝局门前,回头看着卫别鹤离开的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
“哎,戚姑娘!”余芳女史不知从哪儿冒出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语气带着讨好,“是卫大人送您回来的?”
戚幼微点头,“芳女史有什么事吗?是刘司灯找我了呀?”
余芳摆手,将戚幼微拉到一边,压低声音:“没有没有,是点私事……姑娘,您与卫大人交好,就帮咱们尚寝局问问,这次采办灯笼,上头到底能拨多少银子下来呗?”
余芳开始诉苦,“刘司灯说宫里只给五百两,可五百两能做什么?上次清点还差两千盏呢!”
戚幼微还是很疑惑:“问了卫提督也没办法呀。”
余芳忍着性子解释:“哎哟我的姑娘!这宫里除了太后,就属卫大人说话最管用!您去说了咱们的难处,卫大人总能想到办法多拨些款子的!三千盏灯笼的事儿不就解决了?”
戚幼微恍然:“但刘司灯还没正式吩咐做这件事呢。”
她记得流程。
余芳眼神飘忽,“咱们不是未雨绸缪嘛,司灯迟早都会把这件事分下来的,早些为司灯排忧解难,那不是更好吗?”
戚幼微抿着嘴没答应。她生性迟钝谨慎,深知在这宫里乱说话、乱答应事的后果。
而且侯夫人只教她,听太皇太后和卫别鹤的话,可没让她听余芳的。
她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非常直白地拒绝:“我很怂,我不敢去说。”
芳女史彻底无语:“……”
谁家怂包能让西厂提督亲自送回来啊?!
余芳也不敢逼戚幼微太紧,“好,那戚姑娘回去再想想?选秀之事,若是尚寝局办不好的话,恐怕咱们的脑袋也就要搬家了。”
戚幼微听着身后的芳女史说着这话,也没有犹豫,提裙走出房门。
她的脑袋目前应该还挺稳固的,只要卫别鹤不倒台,她的脑袋应该就不会搬家。
一回到值房,就见几位女史都愁眉苦脸。
张女史见戚幼微回来,叹道:“戚姑娘回来了?正好,刘司灯刚吩咐下来,选秀需挂三千盏灯笼喜庆,库房里只剩一千多盏能用的,还差近两千盏呢!这可如何是好?”
戚幼微问:“刘司灯什么吩咐?”
张女史说:“还有半月左右,就到选秀的日子,按太后娘娘的意思,得挂上三千盏灯笼,张灯结彩。灯笼库里的灯笼只有一千余盏,目前还差两千盏。”
戚幼微点头:“前几日芳女史清点过,是只剩一千余盏寻常灯笼。但我去查了旧档,去年库中应有各类灯笼五千盏。”
戚幼微环顾四周,好奇地问:“为什么会少了这么多呀?”
话音落下,堂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女史都默契地低下头,或整理文书,或望向别处,无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