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怕他。
从刚才到现在,除了些微的紧张,她并不怕他。
没有人可以在他手底下,还这么镇静。
看来傅斯洲口下留情了,没在她面前提起过自己那些恶劣的“罪状”。
拇指用力抵住她下巴,傅泠用其余四指牢牢握住她脖子,他的手很大,掌心干燥而温热。
几乎将她纤细的脖颈完全包裹。
仿佛稍稍用力,她就会像一截脆弱的花茎,折断在他手中。
呼吸不畅,夏虞试图掰开他的手,尝试了两下,发现如同蚍蜉撼树,便松开了双手。
她靠在画框上,只用一双漂亮但漠然的眼睛看着他。
她在消极抵抗。
傅泠审视的目光顿时浓郁了几分。
“打个赌如何?”
他指尖微微施力,迫使那疲惫得摇摇欲坠的人,不得不仰起头,直视着他那深不见底的棕潭。
“三天。”
他低沉声线落在她耳边,不带一丝波澜。
“三天后,你会自己回来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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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夜未眠。
傅泠换了身衣服下楼,正准备出门,就见李隽领着个年轻女孩进来。
“有兄弟在清溪镇遇上这姑娘,张蕙,她主动找上门,说自己是你要找的人。”
李隽说着,将女孩轻轻推到傅泠面前。
傅泠顿住脚步,视线落在她身上。
一身白色连衣裙,个子高挑,身形消瘦,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但看向他的眼神,倒不胆怯。
他沉默地注视着她。
无数个失眠的夜里,那个救他的模糊身影和寥寥数语,是唯一能给他安宁的慰藉。
那些话,他反复咀嚼,早已刻入骨髓。
“回答我一个问题。” 傅泠盯着女孩,薄唇轻启,“观音的净瓶里,装的是什么?”
张蕙显然有一瞬的茫然。
她抓紧裙摆,瞥了眼同样一头雾水的李隽,紧张地开口,“甘…露。”
傅泠视线倏然暗下。
“从哪儿来的,送哪儿去。”他径直绕过女孩,朝大门走去。
“等等,傅先生!”
张蕙在身后急切地喊出声,语速飞快,“我知道自己不是您要找的人,但我实在没办法了,为了见您一面,我只好出此下策。”
傅泠脚下一顿,转过头,“你想见我?”
“嗯。”张蕙重重点头,“您还记得清溪镇的慈溪中学吗?就是您捐赠的那个学校。”
倒是有这么一回事。
因为曾经在清溪死里逃生,他在那里捐了所希望小学。傅泠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爸是慈溪中学的老师,他叫廖平昌。他为了救一个学生受了重伤,几乎瘫痪在床…他是我们全家的经济来源,我下面还有两个弟妹…”
傅泠打断语无伦次的女孩:“你想要钱?”
张蕙猛摇头,“我不要钱,我只想要一个说法。自从我爸出事后,学校就将他辞退了,没有任何工伤补贴,甚至还威胁他不能将此事说出去…”
“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想到找您求助。”
“对于你父亲的事,我感到很遗憾。”
傅泠停顿了下,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但抱歉,我这里不是慈善机构,也不负责办案。”
说完,他迈步离开,径直坐进了等在门外的车里。
“真不帮?”李隽从身后跟上来。
傅泠沉默地看着窗外急速后退的风景。
恍惚间,他脑中闪过一个模糊的片段。
他浑身是伤,躺在一个女孩身上,女孩伸手探他额头的温度,她的声线很暖,语速尤其的慢。
“别怕,观音娘娘在看着我们呢。你看她手上拿着净瓶,里面装的不是甘露,而是希望。今晚过去,我们就安全了。”
“鬼扯。”
女孩轻声叹气,“唉,被你看穿了。不过‘好人有好报’这句话,你总听过吧?”
“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
“嗯…大人们常说相由心生,你长得这么好看,应该不是坏人吧。”
记忆的碎片如细针,密集地刺入神经,泛起一阵阵头痛,傅泠抬手揉了揉眉骨。
“老大?”
见他没回应,李隽转头提醒。
呵,好人有好报。
傅泠侧头看向窗外,鼻腔轻哼:“帮她。”
李隽轻啧一声:“就知道你嘴硬心软。”
“李密医生的新药怎么样?”他又问。
“昨晚试了,没用。”
傅泠合上双眼,向后靠进椅背,“不过没关系,已经找到效果不错的药了。”
“可人家不是还没答应你?”
他唇角极淡地扬了一下,“她会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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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生间里,水龙头哗哗出水。
洗了把冷水脸,夏虞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昨晚没睡好,眼下是一抹淡淡的青黑。
想起什么,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脖子。
男人手指留下红痕已经消褪,但那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却像是还缠绕在呼吸间。
昨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