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里,轻笑。
“怎么,”那声音像恶魔的低语,带了几分谑意,慢条斯理,也意味深长,“你还真打算留下陪我?”
没有任何时间质问和思考,话音落下的一瞬,谢青缦掉头就跑。
天快亮了,最近的标志地点是个悬崖,只能看到一望无尽的海岸线,但她不可能跳下去。折返就是丛林,是不错的遮蔽物,但她离丛林也有很长一段距离,地面上全是伏倒折断的树枝和碎石泥泞。三分钟,180秒,远远不够她找到一个狙击盲区。
哪怕一丝一毫的迟疑,都足以致命。
只有跑,她没命得跑。
暗色中擦亮了一簇火,少年半垂着视线点了支烟,难说什么心思。
而后他咬着烟,在她身后上膛。
山脉是冷的,层层叠叠的山峦隐没在黑压压的夜色里。
越过石块、浅溪,陡峭的山路杂草丛生,高低不一的灌木丛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远处望不到尽头的雨林,恍若能吞噬一切的牢笼,此刻却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急促的呼吸、加速的心跳,不断放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山呼海啸般席卷了谢青缦周身。而后惊惧感到达极限。
谢青缦大脑空白一片,所有声息在耳侧化成风,在山林尘埃中湮没。
她的手脚凉得彻底。
夜幕之下,红点瞄向谢青缦身后,漆黑的枪口对准了她的心口。
砰——
枪响之后,谢青缦从梦中惊醒。
【是梦。】
【噩梦。】
一场莫名其妙纠缠她多年的噩梦。
冷汗浸润了谢青缦鬓角的额发,梦境中的恐惧一直蔓延到现实来。
“Ron……Roan?”
谢青缦下意识地捂了下心口,喃喃地拼着梦中人的名字,呼吸有点急促,过快的心跳几乎缓不过来。
想拼出来,但她记不太清。
“青姐,没事吧?”等在一旁的小助理冷不防地被她的状态吓到,“我是不是吵到您了?”
休息室内灯火通明,檀香中弥散着茉莉和栀子的清甜,座钟指针咔哒咔哒地走动,在寂静的空间内,格外清晰。半透明的蓝色珐琅座钟立在对面,显示了时间和地点:
19点46分,七月末。
京城。
噩梦带来的烦躁感挥之不去,谢青缦按了按眉心,“没事。”
估计最近压力太大,心情不太好,也可能受前两天看到的剧本影响,她又开始做噩梦了,一个持续了很久的梦。
差不多的场景,差不多的结尾。
荒诞又惊悚。
真离谱。
连轴转了大半年,谢青缦几乎没休息过。
上一部戏刚杀青,她上午在申海配合宣传路演,中午杀青宴谈笑风生,下午的航班就返京了:为了今晚TOAO(The One And Only)30周年晚宴。
下飞机过来,她匆匆换了行头,在休息室假寐,结果真睡熟了。
太累了。
不过没办法,TOAO的30周年势必大佬云集,Archie等时尚圈其他领军人物和顶奢华夏区pr,甚至高珠全球ceo都会到场,这些人握着内娱未来十年的奢侈品资源,之前又有合作和交情,于公于私,不捧场都不合适。
而港城的一切都在朝计划中进行。
等事情了结,她就该回去了——演绎角色是她的兴趣,她一贯尽职尽责,但她在娱乐圈待不了太久,也没打算待太久,拍戏只是当初形势驱使下的选择。演变到现在,不过是阴差阳错,将错就错。
小助理见谢青缦不在状态,不好过问,只将话题放回工作上,“那边流程快开始了,您看,需要叫妆造师再整理一下吗?”
谢青缦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说到底,噩梦无足轻重。
梦里轻狂的少年,她既没看清,也不在意,随时可以置之脑后。
只有某个她拿不住的——
谢青缦闭了下眼,面上情绪尽敛,站在立镜前任由工作人员摆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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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AO是唯一一个以亚洲为主导却能跻身国际前三的时尚导刊。
虽然近几年时尚圈有颓败之势,但今晚圈内明星、导演、媒体、制片人、顶奢pr基本到场,甚至能嗅到京、沪、西北三个圈子背后资方的气息。
盛况空前。
正式开场前的鸡尾酒会是今晚的“前菜”,一个简单的暖场。
聚光灯和来自四面八方的闪光灯聚焦过来,谢青缦一袭冰川湖蓝碎闪裙,青丝散落在肩颈间,流线勾勒着曼妙的身形,在镜头下摇曳生姿。
烟色氤氲的裙摆蜿蜒而下,恍若抖落了熠熠生辉的星海。
谢青缦是那种攻击性极强的冷艳长相,柳眉如黛,双瞳剪水,精致的容颜如远山染寒春。她身上有种颠倒众生的易碎感,沾了三分媚气;偏偏神色清冷又凉薄,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距离感,贵不可攀。
名利场即战场,自然少不了冤家对手的狭路相逢。
一向跟谢青缦不对付的周苑,妆容精致,在闪光灯下满面春风,朝她走来。
“听说你昨天飞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