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流拥挤,城市霓虹灯闪烁,九月中旬,天气悄然发生变化,晚风带来一丝凉意。
钟毓灵在心底犹豫徘徊,出声提醒:“我们可能不顺路,要不你把我放地铁口附近吧。”
她不太有麻烦他人的习惯,因为刚才的事还有点小尴尬,不想在此刻跟他同行。
周叙诚目光沉静:“你知道我住哪儿吗,你怎么知道我顺不顺路。”
“……呃,这个,”钟毓灵想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我今天专门查了一下你住哪里。”
虽然不知道具体哪栋,但是大概方位还是了解的。
他眉梢上挑,撩起眼皮看着她,故意曲解道:“看不出来,你对我这么感兴趣?”
钟毓灵挤出一个笑:“……看不出来,你这么自恋。”
周叙诚嘴角往上牵,慢悠悠反问她:“我说过送你回家了吗?你不也挺自恋的?”
钟毓灵:“……”
她不理解:“那你要干嘛?”
“回家,顺带捎你一段。”周叙诚当雷锋时,形象都伟岸起来,不过下一秒,资本家的话语就打破了他的雷锋光辉,男人淡淡补充,“我又不止一套房子。”
钟毓灵:“……”
炫富可耻。
她查到的地址离他公司比较远,他工作日一般不在那里住,平常人不知道。
周叙诚开口:“下午的事没办成,你领导没为难你?”
他今天见到江一薇还有些意外,他从未直言要换掉她,只说不喜欢她的做事风格。
他能猜到是丛筠表态,却没想到是钟毓灵来联系他。
他知道江一薇有可能为难她,但还是什么都没管。
她没开口,他就不会管。
工作上谁没挨过领导的骂呢?他也喜欢骂人。
钟毓灵如实回答:“没有。”
她从镜子里打量下他脸色,想开口问问江一薇的事,但当“不太熟”的朋友处于高低位之后,说话都不能再随心所欲。
她斟酌半晌,莫名开口:“我们领导平时还是挺好的。”
“所以你很听她的话?她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周叙诚没有评判钟毓灵的意思,她也是帮领导办事,能有什么话语权?
钟毓灵嘴硬道:“那倒也不是。”
要是违背了底线,她当然不会干。
只是她的底线在进入社会以后越来越低,低到不杀人放火、不违背道德和法律。
送礼这种事,大学生钟毓灵不会干,但社会人士钟毓灵为了往上爬,干得已经不少了。
周叙诚笑了笑,未置一词。
钟毓灵继续心虚,没有再继续帮江一薇说好话。
“这个点不晚,找个地方吃饭?”
钟毓灵沉默一阵,不是很想在日常联系他。
他看上去是完全坦然,但她演技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露馅了。非工作,线上交流就好。
钟毓灵撒了个小小的谎:“改天吧,我回去还有工作要做。”
她说谎的时候喜欢皱起秀气眉头,仿佛这件事也很让她为难,她很遗憾不能跟他共进晚餐。
周叙诚似信非信,挑眉:“这么忙?”
钟毓灵笑笑:“对啊,改天再一起吧。”
改天,改天,中国人最常把不能实现的承诺称之为“改天”。
晚上七点半左右,钟毓灵回到了自己的房子,外卖已经被放在她家门口。
吃完饭,她给奶奶打了个电话。
钟毓灵六岁父亲去世,母亲失联,在亲戚家寄住过两年。八岁过后,她是被白仲芝养大的,虽然祖孙两个关系很一般,但是每周一次的视频电话不能省。
小孩长大了,老人变老了,相处方式会悄然发生变化,钟毓灵强势一点,白仲芝也不再管她。
就好像钟毓灵当时放弃大学的摄影专业,去干公关,白仲芝也未阻止她。
这让钟毓灵倍感意外。
她隐隐约约觉得奶奶好像发现了什么。
但白仲芝从未跟她说过母亲的事,那次也依旧不会提起。
白仲芝65岁,头发花白,精神头看起来不错:“我收拾了下房间,你房间里有一大堆明信片和信封,我给你放柜子里了。”
“哦。”那些是周叙诚跟她的书信往来,估计有一大盒,钟毓灵想了想又道,“奶奶你别收了,把那些东西打包快递给我吧。”
“行,我再给你送点枣,我学生给我寄了一大堆,说是自家院子种的,那么多我也吃不完。”白仲芝是个退了休的大学教授,老了老了,还经常会有学生记着她。
钟毓灵拒绝:“不用,快递多麻烦,这么热的天容易坏,我想吃可以自己买。”
白仲芝:“有冷链啊,你不是喜欢吃枣吗?”
老教授紧跟时代潮流,懂得多,还知道冷链。
但是这好像有点麻烦,真的大可不必,而且钟毓灵提醒:“我喜欢吃的是大冬枣,和我们当地种的小秋枣不一样。”
这种对话打电话的时候偶有发生,钟毓灵已经习惯了。
电话草草挂断。
她已经过了会将白仲芝的忽视放心上的年纪,委屈、不甘和愤怒,也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