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别上他的当!”刚从崭新茅房急急忙忙回来的官员感念其恩德,提醒道:“你不知道使团那些人有多难打交道。”
容倦顺手逗弄手边的小麻雀,翅尖剐蹭过掌心,给他挠得很痒。
闻言,容倦随意问说:“他们不是才吃了败仗?”
官员一连三叹:“乌戎原本部落矛盾不断,分南乌戎,北乌戎。谁知这次大败,南北联合,先是灭了一些西域小国,听说还想学我们自起国号,为玥。”
若只是边境,大梁下狠心耗损国力或许也能灭之,问题在于东南沿海一带还有外族虎视眈眈,就等着趁虚而入。
侯申忍不住插话道:“可惜,谢老将军在世时,沿海小族尚不足为惧。”
他说的义愤填膺:“圣上却迟迟下不定狠心灭乌。谢将军子承父志,用兵如神,前两年打也能有八成把握,偏偏圣上一拖再拖,导致两边都壮大起来……”
“侯申!”
那名官员厉声打断他,居然妄议圣上,命不想要了吗?
侯申自知失言,慌乱道:“你们当没听到,陛下还是很英明的。”
容倦只是笑笑,他其实对老皇帝也没啥好印象。
正经人谁会过继这么多皇子,这不是在故意引发内斗?外忧时还玩帝王心术,大厦倾塌只是早晚之事。
“我愿和侯兄一道去。”在官员你疯了吧的目光中,容倦微笑说。
出外勤可比耗在这里好多了,一来一回随便找个理由,路上都能花个把时辰。
侯申眼前一亮,生怕他反悔,当即拽着人出门:“走。”
“但我还有背书要写,需要请示孔大人。”
“不必!回来我给你写。”
走出单位的那一刻,天是蓝的,空气是清新的。
雨后的天气,本就最适合睡觉,容倦提着鸟笼上车,病恹恹的一张脸蛋都多出了几分血色。
叽叽喳喳。
别说他,麻雀叫声亦是活泼了点。
与之相反,侯申愁容更重,想到还有一位同僚相伴,心情才稍微好了点。
“侯兄。”容倦忽然开口:“从前的车马很慢。”
让车夫跑这么快干什么。
侯申舒服了点,看来对方也很怕,在逃避现实。
马车终于走慢不颠了,中途容倦迷糊地小睡一会儿,直至被侯申疯狂摇晃叫醒。
没有狮子吼,容倦醒的比较慢,这和他身体内毒素淤积也有很大关系。
侯申松了口气:“还活着。”
外界喧嚣讲价的声音传入车架内,打断说话。
有系统在,容倦当然不怕睡死过去,他揉揉眼,探出去头看。
大梁用来接待外族的会馆分东南西三处,东边这处光占地就有几公顷,房屋百余间,且兼贸易职能,设立了专门的交易区。
乌戎的好东西不少,皮革类尤其畅销。
这两年冬日棉花愈发贵,而乌戎带来的皮制衣等,不但御寒,只需要不到一半袄子的价格。偶尔他们还会用马匹换粮食,不过通常限于小马驹。
乌戎人正式入住的地方还要更靠里一点。
还没进去,容倦便听到一道洪亮粗犷的声音大笑着说:“你们这里规矩真多,还不让我们去内城其他地方。”
“我们大王欲要娶公主当第四个王妃,按你们中原人的话说,尊贵的驸马爷,哪里去不得?”
侯申黑着脸,骂了句无耻。
他给容倦解释:“这群蛮人来的路上就嚷嚷着要娶公主,痴人做梦。”
容倦只是静静听着,一边遛鸟,一边沿途浏览风光。
烈酒味熏透了空气。
十几个体型剽悍的男子席地而坐,为首者手中拿着的羊腿都没有怎么烹制,烈酒一浇,直接生啃起来。
后面送酒的馆务微微颤抖。使团锋利的牙齿连筋带膜地咬开,见馆务不敢正面对视,连拍桌子骂梁人无胆。
听到有人进来,使者转过头。
侯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只看自己,结果发现容倦和自己背靠背喂鸟。
“……”
他只想赶紧结束这烂差事,侯申上前和使团说了要先记录检查对方带来的觐见物品:“两族生活习惯不同,若有什么需要特别准备的东西,也可以告知于我。”
使团突然领队站起来,高在场所有人一个脑袋。
侯申不愿仰头去看,只能感觉到阴影靠近,汗毛直立。
乌戎使者这次却没有为难他,粗壮的手臂勾肩搭背,语言很流利:“不急。”
一开始容倦在后面,使者没看到他,这会儿突然瞧见那张非凡容貌,稍微失神了下,然后大笑:“这里的官员,一个个长得比营帐里的女奴好看!”
将朝廷官员比作奴隶,堪称天大的侮辱。
侯申先前被推出去说话,这会儿赶紧对容倦道:“别冲动。”
这会儿喊你爹是容相可没用了。
然而容倦现在眼里似乎只有麻雀,其他都是鸟语花香。
乌戎使者没在容倦面上看到气急败坏,很不满意,发现对方提鸟笼的手势很古怪,只用拇指和食指捏提鸟笼。
容倦啾啾和麻雀互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