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中。
宁宇坐不住了。
输给一个不会武的低贱丫头？这是宁宇这十五年来的奇耻大辱。
正死死盯着下一支箭，他身边的宁远忽然咳了一声，轻敲了一下桌角。
宁宇明白了。
这意思是：可以动手了。
可对付个黄毛丫头还要搞小动作？宁宇心头不甘，有些犹豫。
但很快，第十一支也进了。
他脸色一沉，终于出手。
在霍如投出第十二支时，他右手在桌下一划，内力暗涌，悄然撞向箭尾。
“咚！”箭身轻震，本该落壶的箭，却在壶口一偏，弹了出去。
霍如见第十二支脱靶，还以为是自己好运用尽，皱着眉挠了挠头：“唉，可能喝快了，手有点飘。”
她说着，又拿起第十三支箭，准备继续投出。
沈意站在一旁，眸色却越来越沉。
刚才那一箭偏得太不自然，他瞳术操控得极稳，不可能自己失手。
他悄然看向宁宇。
只见那人指尖贴在桌沿，食指关节似乎刚划过一条极浅的痕，而桌角的一点酒渍，已被气劲逼干。
是内力干扰。
“哼。”沈意眯了眯眼，心知对方也动了手。
他再不犹豫，狠狠一咬舌尖，把舌尖血封进十三支箭头，瞳力陡然提升一层，强行聚神锁壶。
中了。
霍如高兴得欢呼着，却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沈意，额头开始冒汗，双眼红得吓人。
宁宇微微皱眉头，怎么回事？
“还有两支。”宁远语气缓慢，字字带笑，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宁宇闻言，手中的力道也加了几分。
第十四箭，不中。
沈意身体一晃，面色倏地发白，冷汗从鬓角滑下。
瞳蛊反噬来了。
脑中像被万针穿刺，一阵撕裂的剧痛席卷神识。他却没有停，咬牙死死盯着最后一支箭。
“再不中，就要磕头了。”宁远笑着提醒，却像是在施压。
霍如却不慌不忙：“不怕。”
反正还可以继续喝酒嘛，只要她能喝，她就不会输。
她捏紧手中最后一支箭，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投出。
沈意强撑着，额头青筋暴起。
这一箭，必须中！
他已顾不得蛊毒反噬，血气疯狂涌动，双瞳之中暗纹浮现，强行将所有精神灌注于箭头。
忽然，一只手稳稳地搭上了沈意的肩。
“如儿，在干什么呢？”
霍如一愣，停下投壶的动作，侧身看去，是霍祥回来了。
他不知何时悄然归来，此刻神情肃穆，脸上罕见地没有玩世不恭，只有一种凝重与锋锐。
他望向沈意，眼中掠过一抹寒光：“小命要紧。”
沈意还未出声，身体却已支撑不住，踉跄一步，被霍祥顺手扶住了肩。
“给咱们家赚订单呢。”霍如回答道，察觉到沈意的不对劲，赶紧迎了上来，问道，“怎么？方才没吃饱么？”
沈意：“……”
这丫头，只知道吃。
霍祥一眼就看到箭头浅浅的血印，立刻明白了一切。
“要不，我来继续比？”霍祥提议道。
“这可不成。”宁远站起身，依旧带着笑，说道：“是两个小孩的比试，咱们大人就别掺和了。”
“那也不成。”霍祥也换上了往日的嬉笑，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膝下可是有黄金的，只跪得神仙祖宗，怎么能跪外人呢？”
宁远闻言，依旧笑着，话语却带着寒意问道：“原来这吉祥如意铁匠铺，如此不守信用，那这刀……”
“谁说的！”霍如一听到订单有变，立刻放下沈意，起身说道，“我爹当然不会参与。对吧，爹？”
霍祥打量了一眼主桌的几个人，然后笑着说道：“自然，这在座的这么多英雄，哪儿轮得到我出头。”
可话锋一转，说道：“我家如儿第一次投中这么多，我站在壶前面，给她加油，总没什么事儿吧？”
宁远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安，正准备开口拒绝，却听见宁宇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随便。快点的，就剩一支箭了！”
霍如准备就位，霍祥特意从沈意身边绕道，路过时轻声说道：“就像之前那样控制就行，别逞强，剩下的交给我。”
有了霍祥这句话，沈意心底也莫名有了底，他闭眼，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鼻息与内力，压制住方才反噬的蛊毒。
再睁眼时，双眼又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四周宾客不知其中内情，却也纷纷屏住了呼吸，目光齐刷刷望向那只最后的箭。
霍如深吸一口气，稳住呼吸，将那支箭缓缓举起，目光专注地锁定前方那口漆黑的壶。
在她不知道的角落，在她举箭的刹那，身后的宁宇，手指已悄然贴上桌面，内力悄然运转，化作一道无形气流，朝壶口激射而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霍祥站在壶旁，似乎只是轻轻地抬手替女儿加油，那只袖袍一晃，宽大的袖口一抖，便似不经意般挡住了那道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