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宗主，就是在一次外门大比时。
那时他不过十五，躲在看台后头偷偷观望，只一眼，便记了一生。
那日她一袭白衣，剑锋未出鞘，仅凭身法就将同阶之人击败。她站在擂台上，明明年纪不大，却静若寒潭，眼中不见喜怒。有人高呼“极宗主”，她淡淡点头，那眼神，正是如今眼前女子所拥有的。
不，不只是眼神，那身形，那走路时微偏的左肩，那擦汗后随手拂额的细节。
“极宗主……”莫迟喃喃，几乎要冲上前去相认。
却在这时，耳畔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童音。
“娘好棒呀！爹就不行，只想着浪费我五十文搬运费！”
他一僵，猛地回头，只见一个小女孩正赤脚踩在院门口的石阶上，撅着嘴，左手抓着一块发黑的糕点，右手往身上一抹，全然不顾衣裳。
那女子闻声回首，笑着应了一句：“如儿别乱摸，小心一会儿又洗不干净。”
语气温柔，眉眼柔软，与他记忆中不苟言笑的宗主，判若两人。
莫迟怔怔站在原地。
娘……？
他入天衍宗七年，从未听说过宗主成婚生子过。
他心中动摇，莫不是，认错了？
莫迟眼神复杂地再次望着那女子，踟蹰间，忽见屋后又走出一男孩，手上提着菜篮，颇有些成就感地对着小女孩说道：
“我回来了！黄瓜买了三根，今儿我讲价讲赢了，还多送我一根胡萝卜，才花了十文钱！”
小女孩闻言，有些生气地挥挥手，道：“我的老弟诶，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买菜要去城北红牌坊的崔大娘那里买！”
啊？还有个儿子？
莫迟的手慢慢垂下，心下更加确信了。许是自己也受了这迷心散的影响，把一个长得像宗主的普通女子，认错成了她。
他最终转身离去。
而身后，小女孩正撒欢地扑进云吉怀里：“娘，徐嬢嬢家的二黄跟我玩的好好！我也想要养只宠物！”
目睹了一切的系统终于忍不住了，静音地骂道：“宿主，你让小魔头去菜市场砍价，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可是他现在连方才外面来了一个陌生人都没察觉到！这警觉性、这警觉性！已经退化得跟你一样，迟钝得像头猪！”
可霍如完全听不到，继续跟沈意讨论养什么宠物最省钱。
只有系统还在喋喋不休：“还养宠物？你干脆养只猪得了！宠随主性，天作之合！”
而不远处，刚送了刀回来的霍祥，一直盯着莫迟，打量了许久。
哦。这就是那个漏网之鱼。看来，查到铁匠铺了。霍祥心里掂量着。
那，就休怪他，重操旧业了。
*
夜色深沉，杜府后巷寂无声息。
莫迟悄然归来，方推开院门，耳边微动，察觉到异样。他身形一转，袖中飞针未及甩出，寒光已自暗处破风而至。
两人交手只在刹那间，掌风擦着衣角掠过，劲力逼人。
“谁？”莫迟低喝，目光沉冷。
来人并不答话，反倒挥出一招毒辣杀招，直逼咽喉。莫迟险险避开，这身手，像是杀手。
谁敢雇杀手杀天衍宗的人？
莫迟心中一凛，手下却不停，两人于夜色中交手几招，还未摸清对方路数。
忽听一声惊呼，自远巷传来：
“别放跑一个！杜家的银票全在屋里！杀光了！一人一成，剩下的平分！”
两人身形皆是一顿，霍祥反应极快，跃上屋脊远望。只见杜府后门大开，黑影涌入，正是一群蒙面强盗，刀剑雪亮，杀气逼人。
莫迟亦看清局势，眼神微变。
“……你们一伙的？”他反问道。原来是冲杜家来的。
霍祥冷哼一声：“强盗？还没资格跟我一伙。”
两人对视一眼，杀气未散，却都知此刻再打，便是便宜了外人。
“联手？”莫迟问。
“随便。”霍祥冷冷一句，身形一纵，已冲入黑影之中。
他一掌震飞一名强盗，反手拔出藏于靴中的短刃，破空划过，鲜血四溅。
莫迟紧随其后，袖中银针飞舞，专挑咽喉与要害。两人一明一暗，杀入贼群，所过之处，几无敌手。
强盗显然没料到宅中有如此两个杀神，不消半刻，已有三十余人倒下，血流成河。
余下之人见势不妙，惊呼着四散逃命。
这动静也彻底惊醒了巷子里的人家，霍祥眼角一扫四周，微一弯腰，抹了把脸上的血迹，混在强盗中一同逃散，身影极快地没入夜色中。
莫迟眯了眯眼，收了兵刃，道：“……到底是什么人？”
出手快准狠，若不是这群强盗的出现，自己怕是早已死在他刀下。
“果然不对劲。”他低声道，袖中紧握着那小瓷瓶，心念更坚定，“这益城……不能再呆了。”
方才的交手让他明白了两件事：
一，有人想让他死在益城。
二，方才那个杀手对付不了群攻。
既然如此，他便将此事先汇报给副宗主，再让天衍宗弟子们来一次。
他有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