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杜府客房内,十名天衍宗弟子齐聚一堂。
“这几日查得如何?”一人问。
为首那位中年男子皱眉沉思片刻,道:“未见目标踪迹,益城不过是条死胡同,多留无益。”
众人纷纷点头。
“程副宗主来信催得紧,若无收获,回去也好交代。”
“我们在益城转了几日,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多半是风声误传。”
“走吧,莫让别人起疑。”
其实这几日他们也就在附近随便转了转,没细搜,但潜意识却告诉自己,已经认真搜过了,确实查无所获。
正要起身收拾行囊时,房角却传来一道不合群的声音。
“我觉得……再查几日也无妨。”
说话的是个青年,年约二十,面白无须,眼中带着几分锐意。他唤作莫迟,曾是内门弟子,后因修为不够,淘汰去了外门。
众人一怔。
“你什么意思?”为首那人皱起眉头。
莫迟略一抱拳,语气平稳:“其实我们到此处的第二日,我巡院时,隐隐闻到香气,不似常人用的熏香,而是带些药性。虽淡,但持久。”
有人嗤笑:“杜府家中富贵人家,点些药香也是常事。”
“不是这种味。”莫迟摇头,“而且我第三天早上,发现墙角落有新泥翻动的痕迹,显然有人夜里进出。”
这话一出,几人神色微变,却无人反驳。
那为首男子眯眼看了莫迟一眼,沉声道:“你是怀疑我们之中有内奸,偷偷给叛徒报信?”
莫迟连忙摇头道:“此事尚未查清,还请留下几日,细寻宗主之迹。”
“是前宗主。”另一个人的声音带着不满提醒道,“要说通风报信,我们这儿最有可能的,就是你这个前宗主的忠实信徒了。”
“你莫不是,为了拖住我们的搜查进展,故意这么说的吧?”
话音刚落,众人议论纷纷。
还是为首的男人开了口,道:“既然莫迟觉得此地还未查清,那你便自己留下,可好?”
本是一句试探,可莫迟却抱拳说道:“谢师兄成全!”
“这不好吧?”另一个女声出言道,“一起出任务,哪儿有留一个人的道理。”
此人名唤李轻舟,其实她也察觉到这次在益城的搜索过于草率,但她只是个刚入内门一年的新弟子,在前辈都认定了此处没有极宗主时,她也不好开口忤逆。
“怎么?李轻舟,你也想留下来陪他?”为首的男人冷声问道。
李轻舟看了看余下众师兄不怀好意的眼神,又看了看身边的师姐。
师姐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无奈,她站起身,抱拳说道:“轻舟听宋师兄安排。”
为首男子冷哼了一声,说道:“明日我们启程回宗。莫迟留下来,护益城安危。”
他轻笑道:“听说东边的丰城最近刚被一群强盗洗劫,南边的润城又出现了采花大盗。莫师弟,咱们天衍宗是武林第一门派,锄强扶弱义不容辞。可别让程宗主失望啊。”
莫迟点头应下。
众人陆续离去,杜府前院车马启程时,莫迟独自站在门廊下,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微微眯起眼。
他抬手,摸了摸袖中藏着的小瓷瓶,瓶口还留着一缕几乎闻不出的余香。
那不是寻常药香,而是“迷心散”。
此物江湖罕有,虽毒性微弱,却极难察觉,用以迷惑意志最是合适。
宗主本人,是绝不可能用这种阴毒之法。
若真有他人用这等玩意掩人耳目,催促他们离开,说明此人极有可能就是把宗主藏起来的歹人。
宗主虽武功天下第一,但心性单纯,若是被贱人用药物控制,做出背叛门派的事儿,也未可知。
莫迟低声喃喃:“我一定找回宗主,替她洗去冤屈。”
他转身入内,目光冷静,神情笃定。
*
益城街头,行人往来。莫迟换了身不起眼的布衣,在市井中穿梭,挨家挨户打听。
他打探的重点,只有一个:最近新搬来的人家。
“全家新搬来的没有,但吉祥如意铁匠铺确实来了新人。那霍铁匠失散了八九年的妻女,找来了!”
“对对对,听说是从北边逃荒来的,娘子生得那叫一个好看,力气还大,有一次独自挑水上山呢。”
“他家小闺女也讨喜得很,天天在巷口跟狗打架——呃,是玩耍。”
莫迟一一记下。
他已经在街上转了两天,几乎所有新近搬来的人家都查过了,唯独这“吉祥如意铁匠铺”,信息不多。
他来到铺子门前时,阳光正好。木门敞开,热气腾腾的炉火气息扑面而来,一柄半打磨完毕的长剑搁在架上。
而就在他踌躇着是否要踏进去时,一个女子拎着几十斤碳火匆匆从他身边而过,直至门前。
青布衣衫,袖口挽起,额前微有汗珠,左手拎着碳火袋子,右手还拿着一块擦汗的布巾。她低头时眉目温婉,一抬眼却是霜雪般冷清之色。
莫迟猛地怔住,心跳一滞。
他五年前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