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
扶箴抬手止住她的话,“不急听筝,现在才午时过半,我同渡之在信中约的时间是未时。”
话音方落,窗外街边却响起敲锣打鼓声。
听筝蹙眉,“京中今日有人成亲么?这般热闹?”
扶箴托腮,随手推开窗,朝外一扫,“谁家成亲穿盔甲?”
听筝被她这话勾起好奇心,放下茶壶,偏头望去:“那旌旗上写的是‘辛’,是镇国公世子回京了么?”
扶箴“嗯”了声。对这位镇国公世子辛越,她久仰其名,却从未见过他。
这般想着,扶箴又将目光挪向窗外。
为首那人冠上雉鸡翎朝后弯去,身披玄色重甲,腰间佩剑的长度几乎等同其胯|下战马高度,单手握缰,虽看不清神情,却辨得出其闲适姿态。
身后排帐兵、锣鼓兵、骑兵、步兵顺次排开,于长街上看不见尽头。
如此大的排场,自引得周遭百姓驻足观望,交头接耳相互议论。
道边柳枝被风拂过,吹落两三片柳叶,其中一片的坠落方向,正是辛越的方向。
行军作战之人,反应敏锐。辛越随意一抬手,那片柳叶便被夹在他双指间,另一只手朝后微收缰绳,使马蹄在原地打转几圈,而后无意般地抬眼朝上望过来。
或许只是看柳叶来源,扶箴却正对上他犀利的眼神。
她心底一颤,但没撤回眼,只是无意识地摩挲手中茶杯。
辛越?原来自己昨夜在长秋寺撞见的人,是辛越。
难怪他会说出那样的话,可他又缘何会在昨夜逗留长秋寺?
但无论如何,她被辛越夺去的匕首,得想办法拿回来,她忠于陆桓,与辛越是死敌,绝不能在他手中留把柄。
她正出神,肩头却被人从身后轻敲,踅身时,那人早已撩起袍子坐在她对面的位置,“在看什么?怎么魂不守舍的,我叫了你好几声了。”
眼前人算是扶箴在为数不多的同僚好友,孟临舟,表字渡之,并州人。是拨云诡谲的朝中难得一见的乐观洒脱人,启蒙师父与陆桓给扶箴请的老师是同一人,便总以“同窗”同扶箴相称。
扶箴看一眼听筝,示意她喊跑堂上菜,才看向孟临舟,“看辛越。”
孟临舟没看窗外,随手将方才敲扶箴肩头的腰扇搁在一边,“辛越?他在朔州拖延了近三个月,终于奉旨回京了。”
扶箴按下疑惑,回了孟临舟的话,“即使他知晓圣旨并非天子亲诏,他也不能不回京。辛家说到底同天家沾亲带故,他若‘抗旨不尊’,他们辛家自大魏开国承袭至今的‘镇国公’一爵,岂不成了笑话。”
外面锣鼓声渐远,她说话间随手关了窗。
“这辛越自幼眠沙卧雪,十五岁时火袭乌堡,一战成名,后面在边关更是战功赫赫,是个不堪束缚的性子。你上表提议将他召回京,虽说升任中领军一职,实则是明升暗贬,收其兵权,你就不怕自此与他结仇,他日后在朝中少不了难为你的。”孟临舟说这话时,不免面露担忧之色。
扶箴哂笑一声,“结仇么?我做不做这件事,都会同他结仇的。”
毕竟辛越昨夜可是说的清清楚楚,他要杀她。
“理是这么个理,毕竟你是殿下一手提上来的,那些清流与镇国公本就与殿下明争暗斗、水火不容,彼此之间若无仇怨,那才奇怪!况且我瞧辛越今日这排场,倒像是个活脱脱的纨绔!”
孟临舟话锋一转,“不过你放心,我们并州孟氏,虽比不得他们辛家累世公卿,但也不算太差,若那辛越日后在京中敢欺负你,我必定饶不了他!”
扶箴亲自为孟临舟斟茶:“那我便先谢过渡之的仗义,也无需担心,我身后毕竟是殿下,他不敢对我不逊的。”
她说后半句时,是有几分底气不足的。
虽则她能有今天是借陆桓东风,但她明白,她于陆桓,不过是一枚足够听话的棋子、一把足够趁手的刀。
她若给陆桓添麻烦,便随时可能被丢弃。
孟临舟却不乐意,“那可不一样!殿下保护你是因为你在替他做事,是他一手扶持栽培的,我保护你或为你出气,那是因为我孟临舟将你视为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
扶箴轻垂眉睫,她这样的人,大抵是不需要朋友的。
说话间,扶箴吩咐听筝去传的菜已被呈上,琳琅满目地摆了一桌子。
她便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移,“尝尝看,知道你就好他们家这几口,我几天前就吩咐人定好了。”
孟临舟眼睛一亮,拿起筷子便夹了一块兰溪烟笋,“还是你懂我!我在并州这几个月,饭菜不合口,饿瘦了好些!”
扶箴顺手将蟹酿橙推到他面前,“是谁几个月前吵着虽郡望在并州,但从二十几年一直长在京城,说一定要去并州看大漠沙、燕山月的?我这才周旋安排了个太原郡的小中正让你去见见北边风光,如今自己却不快活了?”
“你一说这个,我想起有件事要同你讲。”孟临舟停下筷子。
扶箴见他神色认真,心中有不妙的猜测,“你讲。”
孟临舟欲言又止,最终咬了咬筷子尾巴,“罢了,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