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伸得高高的,大力挥舞。
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今月呼出一口白雾般的气,回应他一个浅浅的笑容。
“炭吉先生,今天生意也不错呢。”
“都是托了大家的照顾,让我可以早点回家。”
卸下背篓,炭吉从缘一怀里接过女儿,看到屋内熟睡的妻子,笑得无奈又宠溺。
“哎呀呀,把孩子交给客人照顾,自己却呼呼大睡,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没事,”缘一温和地回道,“你们应该都很累了吧,生儿育女可是件相当耗神的大事。”
今月忍不住去看他,只觉得他像一颗苦涩的糖果。
如果神明真的偏爱他,又怎会让他所求皆失,所爱皆散。
婉拒了灶门炭吉留他们吃晚饭的请求,趁着天还未黑,他们离开了灶门家。
冬天的风总爱往人脖子里钻,夹带着细碎冰凉的雪粒往她脸上扑,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山路上有厚厚的积雪,又湿又滑,缘一牵着她走在前面,帮她挡住了大部分的风雪。
即使在寒冷的冬日,那只手也如火焰般温暖。
她摇摇晃晃地跟在他身后,眼睛盯着脚尖,努力地去踩他留下的一个个脚印。
“缘一。”
“怎么了?”
“等过完年,你就25岁了。”
“是。”
她没有再开口,只是一步一步跟在他身后走着,冰凉刺骨的雪水从棉鞋里渗进来,冷得她想哭。
直到跟前那个暗红色的背影停住。
缘一回过身,只看到她头顶一个小小的黑色发旋,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放上去,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
“我不会死的,阿月。”
她使劲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又是如往常般温软的笑。
碎雪在她密长的睫毛上攒了几颗盐粒般的晶体,倒映在她的瞳孔里,闪着细碎的光。
“……我的鞋子湿了,你背我回去吧。”
“好。”
他向来言而有信,一直到樱花绽放的时候,他的身体都没有一点衰败的迹象,今月终于松了口气。
心中没有挂虑,让她多少有了些符合年龄的朝气。
在一个晴朗的春日,她烧了一锅热水,用木盆装着到院子里洗头。
正午时分,阳光暖得刚刚好,穿过蓬松松的樱花,把她整个人也映得一片粉白。
缘一拿着铲子爬上屋顶,小心清除长得过分茂密的瓦松,这些小小的植物生命力十分顽强,不及时铲除就会泛滥。
他正专心于手中的动作,就听到今月在树下喊他。
“快下来,帮我个忙。”
她将日轮刀塞进他手里,又转过身去,柔顺光滑的黑发如同瀑布般从她身后垂落。
“就这里,这里就行,一刀就可以了。”
她抬起手掌五指并拢,仿照着挥刀的模样横着一划。
“阿月,不可以这样,太危险了。”
“没关系啊,之前师父都……”
音节堵在喉咙里,她的动作忽然僵住,整个人就像关节被锈蚀的木偶,凝固在原地。
几片花瓣被微风吹到她的发上,缘一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将她推进屋子里,从抽屉中找了把剪刀。
柔软的发丝一缕缕坠落在提前铺好的布上,她温顺地坐在镜子前,听着剪刀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闭上眼,眼前是一片明净深邃的蓝色,像天空,也像大海。
“缘一。”
“嗯。”
“我死了之后,你怎么办呢?”
咔嚓声短暂地停了一瞬,不多时又响了起来。
“我会把你记在心里,这样你又多活了很多年。”
缘一的手很稳,语气也很平和,只是当她睁开眼对上铜镜里赭红色的眼瞳时,那眉眼中有几分黯然。
被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她曾经在某个人的葬礼上随口说过,没想到他还记得。
“那你可要长命百岁啊。”她玩笑道。
“……我尽量。”
在这个年代,能活到六十岁的老人都算是高寿了,就算是缘一也不敢承诺。
等剪刀被收进抽屉,今月摸了摸层次自然的发梢,竟然有些惊喜,比她预想的好太多了。
“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好,真是太厉害了!”
这个总是温和恬淡的人,在她的大力夸奖下难得露出了一个近乎腼腆的笑容。
那时候她以为,至少还有十年的时间,可以陪伴这个不被命运优待的人。
樱花在枝头谢幕时,小主公送来了关于十二鬼月的消息。
他们终于弄清楚了那些眼中有数字的鬼是什么东西。
鬼舞辻无惨为了躲避缘一的追杀藏了起来,在暗地里创造出十二个能力强大的鬼,让鬼杀队死伤惨重。
缘一接到消息,百里之外的一个小渔村,陆续失踪了十几个人,前去探查的队员也杳无音信,他收拾好行囊准备动身。
“阿月,你在家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