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半途,却不得寸进。
“王不见王。”百里折阙蹙眉,把柳无枝往前一甩,“你去。”
柳无枝拽着那片衣角不撒手,口头却还在同他计较:“我要小铃铛。”
执拗得仿佛一块粘牙糖,百里折阙眼底幽深了一瞬:“既想要渡魂铃,不如回头本座将魔界那只寻来如何?”
“可你刚刚不是说找不到了吗?”
“灭了七境八荒,自能寻得。”
毁天灭地说得好像呼吸一样简单。
比起魔界的大未来,柳无枝更在乎自己的小目标,点点头,强调:“那我们说好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说罢依言上前。
穿跑而过的刹那,墙上壁画竟似活了起来。阻碍前行的障壁化作无数陌生景象涌入脑海,泛黄画面逐渐鲜活,前任魔尊百里溟的记忆碎片喷薄而出。
柳无枝吃痛,闷哼闭眼。
异常波动截断后,遗迹的坍塌势态也停止下来。寂静中,只剩下魔尊提步走近的悠长回声。
百里折阙掰着手指舒展筋骨。
君子守诺,但他从来不是君子。
往事比故人更加不堪回首,知晓他右眼的弱点,又看过百里溟记忆的人,还是死掉更安分。
怪只怪,她居然会信任一个魔。
蝴蝶结绷带早被扔去一边,阴影覆下,修匀的手也笼住了柳无枝的脖颈。
死亡迫近,危机中的少女却一动不动,清泠泠的眼直直盯着眼前青年,好似还没从幻梦中清醒过来。
手刃百里溟时,百里折阙根本不曾闭眼。他要看着那双满含仇恨的眼睛,确认对方死透,再割下他的头颅。
可是这会儿,他竟有些不想盯着她。
这对瞳眸太清透,太澄净,水亮中带着含而不显的蛊惑意味。想起方才少女指尖的软触,魔尊莫名一顿。
那便不割喉了,直接掐死,也让她少受点罪。
人影重合,天光转暗,生死之界渐渐模糊。
……吧嗒。
一滴透明的眼泪划过少女纤瘦的面颊,凝于下颌尖,巧巧坠碎在魔尊手腕割伤之处。
似轻羽,亦似千钧。
悲伤淡洇开血水,引得伤口丝丝发痛。
眼泪是世间最无用之物。
偏她就这般,软弱无比地,凝睇着他。
对视间,一种难言的压抑与躁郁席卷肺腑,怒火刹那燃遍心头。百里折阙五指收紧,狠狠钳住少女的颈项。
浓重阴翳涌动在银红眼底,仿若星云碎月灼烧沸腾:
“你、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