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还不好吗,绵儿?”
这是她第二次跟他提要走了。
他紧紧搂过她的腰,让她的身子贴在自己胸膛上,指腹抵在她脸庞摩挲。
他让她留下这个孩子,承诺会给她位份,把她带在身边,吃穿不愁,她还有什么不知足?要一次次反抗他,一次次跟他提离开。
好像从她怀了身孕开始,就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养的猫,似乎不知不觉长出了爪子,挠得他不自在、不舒坦。
但他,有耐心一点一点拔去。
明滢绷紧身子,他的指尖滑过一分,她便颤抖一分,是畏惧也是抗拒。
对她好吗?
对她好就是不把她当人看,对她好就可以随意责罚羞辱,将她一脚踩到尘埃,不让她抬头,对她好就是狠心逼她喝下落胎药。
既然到这个地步,他到底为什么不肯放她走呢?
她的抵触令裴霄雲愈发不虞,他沉下脸来,最后一次提醒她:“好生将养,不准再跑出去。”
明滢清楚地知道,激怒他是没有好下场的。
他手段诡谲,哪怕她怀着身孕,也满是羞辱她的法子,那令人窒息的热帐中,凉得砭人肌骨。
她头脑发晕,张口低泣,吐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冰凉的碗沿贴在她唇边,她迷迷糊糊含了一口水,匆匆吐出,算是漱了口。
接着,便被一条臂膀带倒在帐内,他沉稳的呼吸打在她耳畔。
她没有看他,而是平静望着帷帐上的竹纹,两只眼艰涩眨动,垂在身侧的手像是找到指引一般,缓缓摸上小腹,眼神也渐渐柔和下来。
她和腹中的孩子对裴霄雲而言都是累赘,将来,他不会对她与孩子有多好的。
在这暗无天日的院子里磋磨,一眼望不到头。
她真的太累了。
“公子,您何时送奴婢去庄子上。”
他不肯放她走,她便不能另觅生机吗?府上她出不去,去庄子上或许还能有机会。
她永远望不了林先生画的千里江山图。
江河浩瀚,烟涛微茫,她也想亲自踏足每一处。
万幸,她还有孩子。
这个孩子会是她唯一的亲人,到时,她也能与凌霜一起去苏州,人能做的事太多了,粗茶淡饭,自由平凡地过日子,再也不做谁的奴婢。
光是这样想着,一股沸热在胸腔缓缓蔓延,把方才的寒凉驱散得干干净净。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只管安心养胎。”
裴霄雲扶过她的后额,让她与自己对视,黑暗中,一双水凌凌的眸子仿佛被抽走神采。
她主动提去庄子上,他自然不悦。
明滢生怕被他窥见那尚未成形的计策,掌心泛起一层薄汗,“奴婢是怕产期与您的婚期撞到一处,传出去不好,不若奴婢还是早一两个月去,也好腾出位置,方便府上布置。”
裴霄雲被她的话一刺,心中有股莫名异样,冷笑一声:“也好,我大婚,你留下也不是规矩,你准备准备,我会提前一个月送你过去。”
他是将她给惯坏了,惯得她不识好歹,等他真冷上她两个月,她便知道不好受了。
明滢捏拢的拳心缓缓张开,徐徐呼出一口气。
提前送她去就好办了。
次日起身,明滢才知道他果然说到做到,他说罚她身边的人,便一个也没落下。
鱼儿被打了几板子,逐出院子了,其余一些与她说的上话的丫鬟,除了凌霜,也皆被他打发走了。
剩下的人都是来看着她的,像看押牢狱里的犯人,她甚至比那些犯人还见不得光。
她整日坐在屋里,打开窗,看着那一线天光从明到暗,昼夜轮替。
从前都不觉得,这里这样无趣吗。
凌霜照常给她端来安胎药,也不知在想什么,手上一松,一碗药哐当坠地,拉回了明滢游离的神思。
明滢一惊,忙去看她的手可有烫伤,“你究竟是怎么了,脸色这般差。”
凌霜支支吾吾带过,说是没睡好。
明滢拉过她,悄悄与她说她心里藏着的计策:“……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苏州。”
“那、那真是太好了。”
凌霜从前也这样期盼过,如今只能强颜欢笑。
她看着明滢日渐瘦削的脸与慢慢大起来的肚子,想着,她要是能走也好。
“那你呢?”明滢问她。
凌霜只能瞒着她,说再等等。
她偷拿了大爷的账册,抄录了一份给夫人,这么多日相安无事,本以为大爷没发现。
可大爷今晨逐走了许多熟人,却单单没赶走她,这独一份例外又令她惴惴不安。
明滢自然不知她心里藏着事,以为她是念着她娘的病才黯然神伤,又宽慰了她几句。
—
后来的两个月,裴霄雲都冷着明滢。
他不来,明滢也乐得清静,喝着那些滋补的安胎药,反倒越来越消瘦。
计算着时间,下个月他就该送她去别院了。
夜里,她把自己偷偷攒下的钱收起来,预备着到时候带出去。
无论去哪,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