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那些内心深处隐秘藏匿的角落,无数条毒蛇口吐蛇信,在这一瞬间,呲啦啦地缠绕而上,将她理智的灵魂吞噬。
时念失去知觉般屈折了食指,双目空洞,在黑夜中凭借意识,一笔一划地将指尖用力点在冰凉的玻璃窗面。
路遇土坑。
车辆不可避免地产生颠簸。
女孩的手臂震了震,最后一竖蓦地拉长,像一把脱鞘而出的利剑,自上而下,贯穿了整个窗面。指甲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出山。
光影大亮。
时念下意识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溃散瞳孔才得以缓缓凝聚。
她心头一悸。
看清了那扇透明窗上的三个字。
明晃晃,随着四周液化的水滴扩散入眼,字体血淋似的蜿蜒曲折。
——林星泽。
-
大巴停在江川客运站的时候。
已经快晚上十二点了。
将近八个小时的车程,中途时念强忍着头晕恶心,迷迷糊糊还睡了一觉。
下车冷风呛鼻,人总算才活过来些。
C市的气温比A城暖些,但夜间仍然有风,不大,寒气却重。
不想打扰老人休息,时念从包里翻出手机。
刚打开,就弹出梁砚礼的消息。
L:【人到哪儿了】
时念给他发了个定位。
对面大概这会儿正没事,当即秒回了条语音过来。
时念点开听。
少年懒散的嗓音就顺着电流向外漫,低低沉沉,像是喝了酒,带着浑:“等着。”
听出他要来接的意思,时念拒绝:【算了,酒驾我可不敢坐】
梁砚礼听着像气乐:“你还挑上了?”
时念抿抿唇:【我自己能过去】
从车站到他开的台球店那儿,走路不过十几分钟,她早认熟了。
L:【行,车给你打好了,直接过去】
【门没锁,里面有人在玩,不用管他们】
时念皱眉:【那你呢?】
L:【在外面】
没两秒又补充:【等会就回了】
果然是在喝酒。
时念没再说什么,打开手机打车软件查了下价格,退回去用微信把车费转给他。
L:【?】
他又开始发语音:“这么见外?”
时念答非所问:【我有钱】
昨天郑今刚给了她这个月的生活费。
梁砚礼那边很久没再回复。
......
梁砚礼和时念是青梅竹马。
梁父和时初远更是莫逆之交。
原来听奶奶说,两人在穿开裆裤的年纪就玩得特好。要不是梁家后来举家搬迁,说不定还真轮不上于朗和郑今什么事。
后来梁父从军牺牲。
梁砚礼母亲为遵从丈夫遗愿,索性带着骨灰回乡,安根扎在了江川。
老一辈的故事,陈芝麻烂谷子。
唯独梁父这一桩,时念记得最清楚。
因为。
梁父是英雄,梁母是美人。
英雄配美人,美人思英雄。
听说。
梁父和梁母之前就是在台球店里相识。
于是梁砚礼也开了一家。
装修参考梁母的描述,全是按当年来的。
复古风,白墙涂鸦。墙顶吊了盏黄灯,光影幽暗微弱,聊胜于无。
时念推开门进去。
“阿泽!”
一道张扬清脆的女声突然打乱了她的脚步。
时念下意识偏过头,朝声源的地方看去。
就见林星泽满脸无谓地陷在老式的皮质沙发中央,肩上还贴着个娇俏的姑娘。
吊带,细细的黑色颈绳勾勒出风情。
而少年却一眼未看,垂眼,有一搭没一搭把玩着掌心的打火机。
直到那女生颇有眼色地给他递去一根烟。
艳丽红唇轻擦过他脸颊。
林星泽才抬眼停手,笑了:“你这样,我还怎么玩?”
女生娇羞,随即挨得更近,唇瓣开合:“你想怎么玩就怎玩。”
“哦?”他眼神玩味。
“或者,”女生体贴道:“去别的地方呢?”
林星泽但笑不语。
女生勾了他的胳膊,撒娇:“好不好?”
林星泽把烟点了,却没抽,就那么捏在手上,猩红烟尾映得他五指的骨节分明。良久,他淡声:“不好。”
女生无法理解:“为什么?”
林星泽说:“抱歉啊,我对你没反应。”
女生瞪大了眼睛:“什么叫没反应?!林星泽,有你这么侮辱人的吗?”
“是我长得不够好看?身材不够辣?”她不可思议扬声:“还是你他妈本来就不行。”
林星泽思考了一下,回答:“或许是你身上的香水味比烟都难闻。”
“薰得我头疼。”
“……”
大庭广众下被如此他毫不留情驳了面子,女生哭着跑出门。
旁边几个黄毛小弟见状,赶忙怂恿林星泽去追。
可惜劝不动。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