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静。
还是静。
两秒后起哄声爆发。
于婉顶着大家八卦的眼神低调起身,垂头,走过去接了。
那点因他拒绝而泛起的小别扭很快就荡然无存。
她甚至开心想着,或许他之所以装不懂,当真是由于,他待她与之前不再相同。
身处一片笑闹声中。
时念默默敛眸,发现摊开的书页上赫然出现了几道无意识的油墨划痕。
乱糟糟一团,纠缠不清。
像极了她此刻无厘头的心绪。
兀自沉默一阵子,时念烦躁提笔。
冷脸在那块鬼画符中央,打了个叉。
-
周五。
时念放学后没回去,独自到车站买了两张连坐的大巴票,搭车前往隔壁C市的江川镇。
小县城。
她父亲时初远去世之后,目前就剩奶奶一个人住在那儿。
郑今和时初远婚离得早,基本从时念七八岁开始,她就跟着郑今到了A市奔波讨生活。后被于朗瞒着自家老婆当作外室偷养了近十年。
也就是去年年末。
一直熬到于婉的母亲厉芳病死,于朗才敢灰溜溜地接了人进门。
其实论起郑今、时初远和于朗这三个人之间的陈年旧瓜。
倒也不难讲。
大概友情中总逃不过铁定律时三角关系。
打小长起来的青梅竹马,两个男生既是兄弟,又是情敌。
不得不说,郑今长得也是真漂亮。不同于时念的文静柔弱,她的美仿佛生来就带了攻击性,是属于妖冶那一挂。
收拾打扮起来,半点不比那些豪门阔太差。
相较而言,时念容貌的确也是美,但多多少少就被时初远的书卷气弱化了一点。
一般在童话故事里,狐狸都是喜欢书生的。
现实却不是。
郑今是个有野心的人,她从来都不愿意将漫长人生拘泥于脚下的方寸之地。
偏巧。她的野心又没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去与之相配。于是便选择了用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去快速解决矛盾。
于朗家条件没有时初远好。父母都是没文化的大老粗,不怎么注重教育,养出的孩子也是个文盲,白搭一身腱子肉。
但幸好,基因彩票。
年轻时长了张混不吝的脸。不算帅,但身材足够硬朗壮实。
忘记是哪次邻市举办中学生体育竞技比赛,厉芳作为对方拉拉队的领队,一眼就相中了球场上的于朗,赛后当即红着脸去找人。
于朗本想回绝,郑今却先一步拦住,撮合着两人留了联系方式。
再后面一来二去,轻易就促成了这桩姻缘。
郑今从始至终目的很明确。
她想要成为富人家的正房太太。
可她又耗不起那么多年,索性挑了同等范围内条件不算太差的先结婚生子,做两手准备。
实话说,她也不敢赌于朗的专情。
是以只能利用人性基础的恶。
没有男人会容忍跟过自己的女人被别人睡。
就算有,也是装的。
因为在他们眼里,只有自己不想要了,没有明明还爱着却甘心拱手让人的荒唐说法。
那超越了自私的本心。
当然,这里面的爱也不用太多。
足够偷腥即可。
特别是在时念出生之后,两人往来就更加肆无忌惮。
时初远多信任他的这两个朋友啊。
他那么聪明的人,对于于朗的频繁拜访,硬是没有怀疑过一点。
他也很爱郑今。
连时念的名字,都取得是今在心上。
所以哪怕最后亲眼撞破了她的丑事,也只是选择自己承受压力,主动提出离婚放她离开。自此一病不起,不日便撒手人寰。
临终前仍替他们保守着秘密,守口如瓶,还不忘提醒时念不要回忆仇恨。
人生匆忙,要做一个善良的人。
他一生读书知礼,不曾做过半分亏心之事,可到头来,命途却如此坎坷波折。
兄弟背叛,爱人利用。
他却告诉她要以德报怨。
可笑。
时念至今想不明白。
凭什么这世上好人没好报,恶人却能逍遥自在活百岁。为什么他的善良换来的是那对狗男女一次次的伤害。甚至郑今现在,连家中病重的老人都能舍弃不顾。
和没有心的人谈良心。
不。
她做不到。
她不信天理昭彰因果循环,她就是要拼尽全力让坏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哪怕搭上自己。
他们不是为贪慕虚荣而泯灭良知么。
那她就要让他们的所念所得终落于泡影。
车速驰骋过山野,飞扬起泥灰。
大巴上全是些外出抬生活的苦命人,各种气味鱼龙混杂,底调是雨雪天独一份的潮湿。
薰得人头晕眼花。
时念脑袋斜靠在车窗旁,盯着上面因内外温差而漂浮起的白雾,难得晃了晃神。
进山。
大巴内光线腾地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