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2章
距离扬州不远的小径上,说书人龚飞拖着腿脚一瘸一拐走到一块磐石上落座,抽出腰间的烟杆,刚要点燃,被护送的侍卫一脚踢中手腕。2“老东西,谁准你优哉游哉抽旱烟的?”
烟杆脱手,砸在磐石上。
一夜苍老的龚飞揉了揉发疼的腕子,不减傲骨,质问道:“老夫是去隐居,不是犯人,为何不能抽旱烟?”
侍卫嗤笑,“还隐居,那是太子殿下给你的体面,真当自己去享福了?实话告诉你,咱们这趟是直奔京城去的。”
另一名侍卫看热闹不嫌事大,补充一句:“京城,首辅府。”龚飞意识到不妙,连颧骨都不自觉地震颤,若被交到董家人的手里,哪还有活路可言!
“你们敢违抗太子殿下的指令?”
“去跟郑金事抱怨吧。”
姓郑的金事是此次护送太子南巡的侍卫头目之一,龚飞略有耳闻,知他短短半年,从无名小卒升任四品带刀侍卫。
还以为是个人杰,不承想是个投机取巧的鼠辈,靠着巴结权贵上位。“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老夫笑世态炎凉,小人当道!”
“老东西,活腻了是吧?”
侍卫招招手,叫来其余人围住老者。
反正老东西也要去受死,太子殿下又不会在意一个落魄说书人,事后多半不会问起。
几人没什么顾虑,对着老者拳打脚踢。
黑沉沉的树林小径中,老者牙缝渗血,失了哀嚎的力气,他呆呆倒在地上,目光渐渐涣散。
此遭,与发配苦寒之地的囚犯何异?
任人欺凌。
无依无靠的老者,想到了蕙质兰心的懿德皇后,他不由忖度,若真的会折在董皇后的手里,是不是说明,传言为真?是董皇后害懿德皇后早产。
心虚的人,才会害怕质疑的声音。
可老者无力多想,被接连拳脚相加,皮包骨的身体快要散架。蓦地,一道异响窜上天际。
侍卫们下意识抬头。
“怎么会有响箭?”
“有人在传递暗号。”
几人提高警觉,背对老者,环视着树林。
月黑风高,比偶遇野兽更可怕的,是他们在明,敌对在暗。可何人敢打侍卫的主意?
倏然,一道黑影掠过,猛虎扑兽,当即撂倒一名侍卫。其余人看向倒地晕厥的同伴,胆战心惊,不得不严阵以待。奈何黑影增多,交叠穿梭,快如刀光剑影。一晃的工夫,几名侍卫相继倒地,不省人事。龚飞费力睁开眼皮,贴地的视野里,一只瘦窄漂亮的手捡起了草地上的烟杆。1
一排黑衣人出现在那只手的主人后方,身形各异,有人叉腰扛刀,有人佝偻拄拐,有人魁梧似牛,被月波镀上皎皎光晕。芊绵草木为画卷,几人如同水墨中走出的山神,让一个情感饱满的说书人在绝望之际重燃希望。
他心中的故事或许还能着墨延续。
捡起烟杆的男子走上前,玄黑大氅,兜帽遮面,只露出一点儿下颔。他扶起老者,将烟杆还到老者手中,一擦火石,为老者点燃烟锅,有丝丝缕缕的白烟袅袅上升。
飘散烟草味。
男子先行离开后,龚飞忍不住问向留下的佝偻男子,“敢问那位恩公尊姓大名。"< 2
中年的佝偻男子为老者披上斗篷,嘿嘿一笑,“我们少主,做好事不留名。"<6
送龚飞坐上一驾马车,佝偻男子踢了踢晕迷不醒的侍卫,又看向身侧的魁梧大汉,“在扬州呆久了,可认识去往江宁的路?这是少主第一次差遣咱们,可不能出了岔子。”
“少啰嗦。”
魁梧大汉一甩马鞭,扬长而去,连夜赶往江宁。依少主的意思,龚先生年事已高,不宜长途跋涉,要将其安置在一个气候与扬州差不多的地方,颐养天年佝偻男子眺望了会儿,弯下腰,将一张纸条插在一名侍卫的衣襟里。次日天没亮,侍卫衣襟里的纸条出现在太子卫溪宸的手中。卫溪宸坐在驿馆窗边的茶水桌旁,身着雪白中衣,肩上披着一件云锦外衫,面容几分不悦,却在姓郑的金事被押进来时,恢复如常。“说说吧。”
他语气平缓,不见愠怒。
郑金事"噗通”跪在地上,头顶距离卫溪宸搭起的左脚仅仅隔了三枚铜板的距离,他惊慌战栗,话音含糊,“回殿下,小的是……是想…是.……“是想讨好孤的母后。”
是。”
“所以忤逆孤的意思。”
站在窗前的富忠才皱了皱脸,眼纹深深,这个郑金事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僭越殿下指令!
如此蠢材,是怎么得到兵部举荐的?
富忠才偷偷瞄了一眼太子手中的纸条,无字无署名,只画了一家马车。对方的意思应是将龚飞带走了,暗含挑衅。
何人嫌疑最大?
明面上是怀槿县主崔诗菌,可崔诗菡真的敢明目张胆截胡吗?是否还有其他人?
富忠才想破脑袋,忽然想到一人,老脸浮现异色。三皇子卫扬万习惯以符号与心腹们传递暗语,且最喜欢与太子对着干。会是三皇子吗?<1
卫溪宸被郑金事扰得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