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轻快地弯了弯,她向他道谢,此后记在心间,均付诸行动。
每次来会给他做些吃食,或是带来亲手编织的绣有青竹的笔袋,亦或香囊、手帕。
她好像什么都会,还能做得十分出色,不知哪一次起,他开始期待下次来她会带来什么。
他们的话并不多,坐在凉亭里,她会攀着栏杆望着被风吹皱的湖面,宽纵地任清风拂乱了她精心梳理的鬓发。湖水静静流淌,他们偶尔交谈三两句,没有人提及离去。
那段时间她的依赖也显而易见。在家中,她会寻找他,会拿柔婉中带着一丝恳求的眼神望着他,希望答应她在他身侧待着,她也会在他身边展现出略微放松的姿态。
自此,那原只萦绕着墨香的书房,多了另一道特别的存在。她默默在一旁,拈着松烟墨锭,不疾不徐地为他研开清墨,或是与他一同看书,书房里安静得只有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
春寒料峭的深夜里,她踩着月色,迎着暖色的烛灯突然出现,端来一碗温热的羹汤,瓷碗捧到他手边时,暖意透过指尖慢慢延展。
她不吝夸赞他的温润和学识,交付了他珍贵的信赖。
于谢清匀而言,国子监承载着无可复制的回忆。
谢清匀回首看向停驻的马车。但就如同当初她不再来国子监找他一样,国子监早已成为秦挽知不愿回想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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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周母,秦母喝口茶,看着桌面上放着的周母整理来的名册,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京城适龄闺秀的姓名家世。
心头一旦豁然开朗,过往种种便如走马灯般在眼前轮转。秦母心里怎样都不能安稳,越想越觉如坐针毡,唯有和离、不若就此和离。
秦母喃喃:“周榷其实不错,和离之后,若能撮合也算是重归正途。”
李妈妈讶异:“您不是说,四姑娘没想好吗?”
秦母唉声,几多懊悔:“琴韵,我越想越觉得自己错得离谱,和离了好,早该和离的,何至于拖到现在沉疴痼疾,进退两难。”
“四姑娘心里有苦楚,但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么多年,也有牵挂情分在。从前上花轿由不得她,难道如今这和离二字,还要由别人再一次替她写吗?要老奴说,夫人且放宽心,相信四姑娘,总要有一回让她自己做主。”
“我晓得,但我想到我也给她带去了那么多伤害,我就不能原谅自己,我竟然,竟然成了帮凶……在谢府里如履薄冰,总不能安心,以前我都是被秦广蒙了心,这谢府的高枝谁爱攀谁去攀,四娘,还是和离了好。”
“我这心里也不好受,仲麟这些年也是尽心……唉,只怪是段孽缘。”
沉默须臾,秦母嗟叹:“无论四娘作何抉择,我都认了。亏欠她这些年,我只想能够有所弥补。”
李妈妈叹口气,过了多少年走到了这儿,早不是当年那般了无牵挂,已经不知道哪个才是最佳的选择。
“您和老爷再商量商量?这事还得从长计议才是。”
秦母冷哼,将茶盏重重一搁,盏中茶水溅湿了案几上的名册:“与他商量?他眼里只有仕途前程,何曾真心为四娘打算过?但凡他当年……能为四娘说一句话,怎么会到如今地步?”
她的声音里带着积年累月的失望和痛恨,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秦母气得心口疼,深深吐息着舒解,那股子疼痛总算好转。
秦母捂了捂胸口,走到佛龛前,点燃三炷香,望着袅袅升起的香烟:“经书备好了吗?”
李妈妈搀扶着人,晓得她要抄经静心祈祷:“取来了,已经放到书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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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谢清匀和秦挽知成亲第十六年。
那场为冲喜而成的婚仪,没有喧闹喜乐,只有院外众人焦灼的等待和低语,新房里摇曳的一对龙凤喜烛寂寂燃烧,映着十五岁新娘惶恐忐忑的眉眼。尽管这一日最终天从人愿,但回忆起来的心情并不美妙,因此对于这一日秦挽知并没有、也不敢放在心上。
某一次,谢清匀为她准备了礼物,那是成亲后的第五年,他们丁忧结束回到京城过了有半个多月。
紫檀木匣里,他送了一套昂贵的头面,累丝鸾鸟的羽翼根根分明,精细得仿佛下一刻便要振翅,口衔的碎珠流苏轻轻摇曳,漾开一泓璀璨的光华。
秦挽知看得一阵恍惚,意识到守丧三年着素服的日子就这样过去了。而她和他也已做了五载夫妻,甚至有了一个会咿呀学语的孩子。
她惊讶不已,又因没有给他准备而略感手足无措。
可惜,未能来得及补上心意,这日过不久他立即受新帝委任去了边陲之地。
那个冬天格外寒冷,过年前,她亲手做了紫毫笔,连同新制的冬衣一并托付驿使。一个在京城,一个在边陲。细数,那是他们第一个未曾团聚的新年。
转眼已是第十六年,秦挽知早早为谢清匀裁了一身新衣。
当天晌午,她信步出门,原想着到常去的铺子买些蜜饯糕点,晚间饭后也好给孩子们添个零嘴。路过布庄时瞧见新挂出几匹苏样时兴料子,不由驻足细看。
冬日将至,索性进去给婆母、二房和三房都挑了几匹,嘱咐了一半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