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里,看人下菜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便是选宫,往坤宁宫送人和给区区一个宝林跟前送人能一样吗?
这几日,孙嬷嬷都忙着将掖庭里已然调教得当,规矩甚好,可堪一用的宫女登记造册。
像是往哪个宫殿分去多少宫女合适、主子挑剩的宫女需要二次分到什么地方,倘若出了差池,还有没有什么伶俐人能补上......这些孙嬷嬷统统都得心中有数。
说来说去,宫里好的差事就那么些。
不说跟着个有头有脸的主子出人头地,若是被分去净房洗刷恭桶或是浣衣局里做粗活,才是一辈子都没指望了。
没出掖庭的时候,这些小宫女的前程就全攥在嬷嬷的手中,无外乎阿杼死皮赖脸的上赶着献殷勤了。
这番坤宁宫里一开口,不问规矩,不说性情,倒是先提起宫女们的模样......孙嬷嬷立马就品出点意思来。
说实话,孙嬷嬷真心不喜欢这样额外的差事,她向来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但阿杼,就她那副野心勃勃,恨不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姿态,是个人都能瞧明白她的心思。
若是从前还好说,毕竟阿杼生的黑,即便知道她这心念,头顶的娘娘们也权当笑话,不会将她当一回事。
可造化弄人,更助长了阿杼的野心。
孙嬷嬷是想将阿杼送去直殿监,让她做个洒扫宫女保平安的。
可她又很清楚,一个生的貌美如花的漂亮姑娘,若是起了攀龙附凤的心思,硬拦也是拦不住的。
与其让阿杼心头暗恨埋怨一场,豁出去撞个头破血流,倒不如趁现在就随了她的愿。
宫女们出头不易。
阿杼的这份心思透出去,其他娘娘们难保不会早早的下手,以防万一,有皇后娘娘托举,总是利大于弊的。
待定了阿杼,孙嬷嬷便去了坤宁宫禀报,却不想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念琴,竟是亲自来了。
虽说孙嬷嬷同念琴一样都是六品女官,但皇后娘娘身边得脸的掌事姑姑,和掖庭里的掌事嬷嬷能一样吗?
听念琴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亲眼先见见阿杼,孙嬷嬷忙打发人去唤阿杼来,却不想迟迟不见人影。
孙嬷嬷只得起了话头先稳住念琴,但很显然,念琴哪还有闲心跟孙嬷嬷掰扯?
“哒——”
念琴将手里的茶盏搁在了案桌上,似笑非笑的看向孙嬷嬷。
“都说贵人事忙,不想孙掌事的这掖庭也不遑多让啊。”
孙嬷嬷眼皮一跳,赔着笑道: “琴姑姑您在皇后娘娘身边多年,身份贵重。”
“在这掖庭里都是些年纪轻又蠢笨的宫人,寻常时候难免要往来各监做些粗活,怕冲撞了您,这些不成器的总要.....”
正好言好语捧着念琴让她顺气,就听门外传来声音。
“掌事,往冷宫送膳的阿杼已经回掖庭了,如今正同杨嬷嬷在外求见。”
闻言孙嬷嬷看向了念琴,见她重又端起茶盏,孙嬷嬷便只得吩咐道:“让她进来。”
一听这话,门外的杨嬷嬷便心里有数。
推着阿杼让她一个人进去时,杨嬷嬷忍不住又轻声叮嘱了一句:“规矩点。”
竟是连杨嬷嬷都不能进去?
今日这阵仗......阿杼心里突突的,惴惴不安间一进去就先行了跪礼。
“奴婢参见掌事。”
因着孙掌事的推荐,念琴要说对阿杼不好奇都是不可能的。
谁成想还没看清人呢,就见她头也不抬,麻溜儿的先跪下了。
念琴叫阿杼这丝滑的举动逗笑了。
她看向孙嬷嬷,打趣道:“看来嬷嬷平日里积威甚重,调教的宫女也很是知礼啊。”
说实话,到这会儿见念琴有了笑意,孙嬷嬷才隐约松了口气。
但当着念琴的面,孙嬷嬷还是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阿杼,没好气的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见过你琴姑姑?”
少见孙嬷嬷如此语气的阿杼,毫不含糊的就给念琴磕了个头。
“奴婢见过给琴姑姑。”
“给姑姑请安,姑姑您如意吉祥。”
嚯哟,即便再得脸面,可念琴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宫女,在坤宁宫里都是她给主子行礼的份,哪有旁人跪着同她请安的时候?
微微一愣的念琴转头同孙嬷嬷笑道:“你瞧这丫头,规矩也忒重了些。”
即便知道阿杼一心向上,一贯没脸没皮的德行,但今日再看还是难免感慨的孙嬷嬷,没让话落在地上。
“应该的,应该的。”
“琴姑姑您在坤宁宫侍奉多年,是咱们这宫里数一数二的人物。”
“如今这丫头能给您磕个头,也是她的福分。”
不说念琴了,试问这世上谁不爱叫人恭敬的捧着?
更何况,坤宁宫里现在需要的是个什么硬的戳人肺腑,孤芳自赏,冷傲不驯的人物?
这样的人,有一个在坤宁宫里就已经够够的了。
给陛下身边送人......其实也代表她们娘娘服软低头的意思。
只看在太子,看在睿王的份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