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惶恐惧中的阿杼压根就注意不到其他声音,只是拼了命的跑。
而人在恐惧中的时候,会下意识去自己最熟悉的地方。
脑子一片空白的阿杼脚步不停,一口气跑到了北院。
“嘭——!”
门被撞开了,即便知道来的是谁,但屋里的人仍然被吓了一跳,随即便冲阿杼骂道:“嘁,大半夜甩脸子给谁看?”
没有回应。
哆哆嗦嗦的阿杼将桶放在床边,一言不发的将自己裹入了被子里缩成了一个团,这会儿她满脑子都是月色下那只白腻发胀的手。
她整个人都在不停的发抖,牙关不由自主的上下磕碰,极端恐惧下,眼泪顺着眼眶不停掉落。
要去给嬷嬷汇报吗?
不,不......死人了,死的是谁也不知道,即便和她无关,可现在没有人能为她作证。
宫里的冤死鬼太多了。
在宫里耳濡目染多年,哪怕不想承认,阿杼也很清楚,她们这些宫人命如草芥般轻贱。
迟钝的理智裹着渗人的寒气一寸寸的侵吞着阿杼全身。
她不想死,她好不容易活到现在,她还要去选宫,她的前途一片光明,她不想被拖出去关在诏狱内打烂身子。
阿杼咬紧了牙,任由血腥气在口中弥漫。
她什么也没看见,她只是去打水,对,她只是去打水。
她要沐浴,她要甩掉黑炭球这个称呼,对,就是这样。
阿杼猛然从床上翻身坐起后匆促的在柜子里翻找,摸到了纸包后匆忙拿了出来。
借着临窗的月色,阿杼费力的解着纸包上扎着的短绳,但发颤的手抖的根本解不开,油纸也撕不开。
情绪濒临失控的阿杼一把将纸包塞进了嘴里,用牙齿狠狠撕咬着。
‘哗啦——’
纸包被扯开,里面的粉末撒了阿杼满手,还有一大半落在被单上,阿杼身上的湿衣裳还没脱,她只匆匆解开衣裳,不管不顾的将粉末往脸上、身上擦去......
阿杼急不可耐的举动在不知外情的人看来格外的滑稽,觑着这一幕的莲双险些笑出了声,她急忙将自己闷在被子里藏住了笑声。
涂吧,涂吧,七星叶的草粉可有你受的。
这种叶子的背后会沾着一层淡白的粉末,粘在肌肤上会叫人又疼又痒,时间一长,还会让皮肤红肿。
这草粉收集的不易,这段时日掖庭几乎所有宫人都顺手收集了一些,凑成了这副药包。
实在是阿杼这个蠢货那副只等选宫后小人得志的神情太过招摇太过扎眼,惹得所有人心气都不顺。
有的人想的只是简单教训教训阿杼,叫她出丑。
而有的人想的就多了......毕竟虽然一个个都讥讽阿杼生的黑,但其实一个正常人再黑能黑到哪去?
不过是为着嘴上占便宜气一气阿杼罢了,更何况,阿杼生的实在艳丽,肉眼可见的靡艳。
万一呢,万一她真被指去伺候主子,讨了主子欢心怎么办?
毕竟阿杼实在会拍马屁,奉承这些姑姑、嬷嬷的模样,其他人皆有目睹。
甚至......宫里还有许多皇子,无论碰上哪个,真叫阿杼捡了天大的便宜,一朝飞上枝头,那能怄死所有人。
这七星叶不会致死,但这个分量用下去,保证能叫她又红又肿又痒,没有十天半个月别想恢复。
这一打岔,不管阿杼怎么折腾都休想参加这次选宫!
不一会儿的功夫,阿杼几乎将全身能摸到的地方都涂遍了,可她还是没停。
机械式的重复动作,很大程度上能分散人的注意力,阿杼一遍遍的涂着,直到刺痒的感觉打断了她的动作。
像被什么东西蜇了一样的疼痒。
渐渐地,阿杼全身都痒了起来,是那种恨不得用指甲扣在肉里的刺痒。
阿杼下意识的卷起衣裳擦着身上,忽而,一阵不同寻常的剧痛传来。
这疼痛来的又快又猛,阿杼连坐都坐不住‘哐叽’一下砸在了大通铺上。
“哼——”阿杼额上青筋暴起,从喉咙里艰难的挤出一声痛到极致的呜咽。
不能喊,不能喊,惊扰了嬷嬷会被烧死的......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的阿杼将床单塞进了嘴里,死死地咬着。
像是一把带着锋利齿锯的锯子在骨间来回拉锯,钝刃的镰刀在皮肉间慢慢切割穿梭。
这样连绵彻骨的疼痛叫阿杼涕泗横流,在床上像条蛆虫一样扭动挣扎,但这样极致的痛楚下她却晕不过去,她痛到开始不停的呜咽。
这是不是太严重了些?
阿杼的动静显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竹青最先挨不住起身,她模糊看见在靠窗的位置上,躺在那的阿杼将自己卷在被中不停的呜咽、颤抖。
一声声压低的痛呼声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她还抖得那样厉害,像是被活活脱皮一样,这样的情形看的人毛骨悚然——这和所有人想象的场景不一样。
她们想过阿杼又疼又痒像个猴子一样乱窜的场景,也设想过她气急败坏破口大骂的模样,可唯独没想过她会变成这副模样。
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