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良籍文书,明日一早便能送来。”
闻言石韫玉心口狂跳,几乎压不住雀跃神色,忙垂眼屈膝谢恩:“谢爷恩典!”
顾澜亭目光绕过她欣喜的面容,慢条斯理道:“莫急,陪我画完这留念,自当放你离去。”
为求脱身,石韫玉只得硬着头皮应下。
顾澜亭示意她执笔,随即自身后覆上,温热的胸膛几乎贴着她的背脊。
他一手稳住她的肩,另一手则握住她执笔的柔荑。
衣袂交叠,檀香混着男子气息将她包裹,她浑身一僵。
他手心温热,手指修长有力,完全包裹住她微凉的手,带动笔锋在纸上徐徐游走。
顾澜亭引着她画,嗅到她身上如兰似麝的香气。
他垂眸看她,只见美人睫毛轻颤,那截露出衣领的雪颈微微绷紧,耳垂已染上薄红,恰似白玉生晕。
他喉结轻滚,忍住想触碰的冲动,俯身贴近她耳畔,低柔道:“握笔要稳,莫紧张。”
温热气息喷洒耳廓,酥麻发痒,石韫玉霎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忍住要踩他一脚的冲动,抿唇看着画。
朱红蜿蜒,勾勒出剩余榴花细节。
良久,画毕。
顾澜亭松开手,端详画作,笑意更深:“甚好。”
石韫玉松了口气,退到一旁,离他远远,紧张问道:“奴婢可否退下?”
顾澜亭打量着她慌乱神色,温和颔首:“去吧。”
石韫玉稍微安心,行礼退下。
回到耳房,她即刻收拾好包袱,跑去厨房给张厨娘说了一声。
张厨娘不可置信,随即含泪道喜,从柜子里拿出两身针脚细密的男子衣裳,说是亲手做的,虽不昂贵,却不打眼,适合出了府穿。
石韫玉心下感动,离开时悄悄在她屋里的花盆下,放了几枚碎银子。
顾澜亭阴晴不定,但好在为人大方,她这段时日又攒了二十多两银子。
回到澄心院,她一夜辗转难眠。
翌日清晨,顾澜亭的随从果然送来一纸文书。
她捧在手中看了又看,确认官印无误,登时欣喜若狂,唯恐顾澜亭反悔,急匆匆便要离去。
刚出院门,恰遇顾澜亭也正出来。
他身着天水碧莲纹直裰,手拿山水画扇,面如冠玉,丰神俊朗。
见石韫玉出门,他上下略一打量。
她未着锦衣,发间也无珠钗,虽荆钗布裙,素面朝天,却更显清艳。
再看她挎着的包袱,俨然是一点都没带他为她置办的衣裙首饰。
顾澜亭兴味盎然,心说还真是个不贪图富贵的。
见她神色匆忙,不由挑眉笑道:“这般急切?”
石韫玉心里一惊,垂首道:“归家心切,望爷体谅。”
顾澜亭打量着她冷淡的脸色,也不恼怒,只笑道:“正巧,我也要出府办事,同行一段吧。”
石韫玉不敢忤逆,点头应下,默默跟在他身后。
走上游廊,顾澜亭放慢脚步,侧首道:“为何离那么远,爷能吃了你不成?”
她无奈,只好上前与他并肩而行。
一路心弦紧绷,目光却不自主流连于这困了她八载的深深庭院。
盛夏天光明媚,一花一木皆熟悉。
路过转角的白玉兰花树,花瓣如雪飘扬落下,映着朱红栏杆。
她恍惚想起刚入府时,还留有现代的习惯,不慎冲撞了主子,被罚跪于此。当时自娱自乐,安慰自己夏日也能雪落肩头,还不用干活。
八年光阴,将近三千个日夜,这府中每一处砖石,都有她战战兢兢的足迹。
曾因思念家乡彻夜难眠流泪,也曾躲在莲池畔的柳荫下偷得半日清闲。
那些谨小慎微的晨昏,那些强颜欢笑的侍奉,如今想来,竟如一场大梦。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得了自由身。
她可以放心去寻回家的路,不会再担心一个不慎被当成妖物烧死。
角门越来越近,她的心越跳越快。
门外便是另一番天地,是褪去贱籍,重新挺起脊梁,堂堂正正做人的新生。
她脚步不自觉越来越轻快,几乎要小跑起来。
八年来第一次,她觉得这府里的风如此自在。
顾澜亭看着她舒展松快的眉眼,微微怔愣。
她便这般嫌弃这富贵窝?
顾府的丫鬟,可要比寻常人家的姑娘还要体面。
他转念一想,觉得她大抵是入府时年纪尚小,不知世道险恶。
她这样娇柔的人,离了庇护,很快就会被剥皮拆骨,嚼得一干二净。
眼看将至角门,石韫玉却见顾澜亭不往正门,亦转向角门方向。
她心下不安,忍不住提醒:“爷,走错路了……”
顾澜亭意味深长瞥她一眼:“无错。爷有份惊喜要予你。”
方才的喜悦如同被泼了冷水,石韫玉心中警铃大作。
“敢问爷,是何惊喜?”
顾澜亭但笑不语。
她心中惴惴不安,却无法阻止顾澜亭的脚步,只能抿唇跟着。
角门边的婆子恭敬开门。
石韫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