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发抖,赶紧放下车帘,白着脸捂住口鼻,深吸几口气,用力咽了几口唾沫才压下胃里的翻腾。
眼见战况激烈,若是留在车中,只怕难逃一劫。
她咬了咬牙,趁着众人混战之际,悄悄溜下马车,猫着腰便往道旁灌木丛中钻去,只想寻个隐蔽处暂避。
顾澜亭死不死不重要,她可不能死。
顾澜亭虽在激战之中,眼角余光却始终留意着马车动向。
忽见一抹藕荷色身影鬼鬼祟祟往灌木丛溜去,不是凝雪又是哪个?
他当下气极反笑。
她竟是这般怕死,想丢下他独自逃命。
好个没良心的。
他冷笑一声,手中长刀凌厉,瞬间割断一名刺客的咽喉,随即纵身一跃,跳上自己的狮子骢,缰绳一抖,便朝着她逃离的方向追去。
石韫玉正自庆幸逃脱险境,忽闻身后马蹄声急。
还未及回头,只觉后襟一紧,整个人已被提离地面,下一刻便落入个坚实的怀抱之中。
“!!!”
她短促惊叫,惊魂未定,转头正对上顾澜亭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见着危险便丢下主子溜之大吉?”
“好衷心的婢女。”
石韫玉听他阴阳怪气,心说废话,等死的才是傻子。
不待她回答,顾澜亭猛地一夹马腹,骏马如离弦之箭冲出去。
石韫玉被迫紧贴在他胸口,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啸,两旁景物飞速倒退。
“追,莫要放走了他!”
身后传来刺客的呼喝之声,随即箭矢破空而来。
一支利箭擦着石韫玉的鬓角飞过,削断几缕青丝。
她缩在顾澜亭怀中,吓得紧闭双眼,脑海一白,旋即开始刷屏。
我艹我艹吾命休矣!
顾澜亭这个杀千刀的,把她拽上马干嘛,做活靶子吗?
“低头!”
顾澜亭低喝一声,按着她俯身。
又一支箭贴着他臂膀掠过,划破一道血口。
他却恍若未觉,面不改色扬鞭策马。
骏马在崎岖山道上疾驰,石韫玉被颠得七荤八素,更想吐了。
身后没刺客追逐声了,她小心翼翼睁眼,仰头就见顾澜亭神色冷凝,薄唇紧抿。
侧过视线,他握着缰绳的臂上鲜血淋漓,顺着手腕滴落,滴在她裙摆上,晕开一团一团血痕。
也不知奔出多远,顾澜亭这才放缓马速,拐进一处隐蔽的山谷。
此处古木参天,溪水潺潺,是个藏身的好去处。
顾澜亭勒马停在一棵大树下,率先翻身下马,随即伸手将虚脱的石韫玉抱下。
她双脚落地便是一软,幸而及时扶住树干方才站稳。
不等顾澜亭说话,她扶着树干呕起来,难受的眼角冒出泪花。
好一会,她翻涌的胃腹才舒服了,余光看到手边递来个水囊。
吸了吸鼻子,抬起一双发红的泪眼,顾澜亭正目露嫌弃看她。
“……”
她有些尴尬,接过水囊转过身漱口。
等清理干净,才转过身道谢:“爷见笑了,奴婢没见过……”
一提起方才血腥场景,她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秀眉微蹙。
顾澜亭觉得有些好笑。
“行了,帮我上药包扎。”
石韫玉低头,见他左臂衣袖已被鲜血浸透,视线上移,俊脸苍白。
“爷,你还好吗?”
顾澜亭从怀里拿出个小瓷瓶递给她,笑道:“依你所见?”
石韫玉当然知道不太好,但她就是礼貌问一下。
她伸手接过瓷瓶,忽然有些疑惑:“爷还随身带药?”
顾澜亭淡淡睨了她一眼。
她登时头皮一麻,忙垂首告罪:“是奴婢多嘴。”
顾澜亭不置可否,寻了颗树,把外衫脱下来铺地上,才坐下去靠在树干上。
他额间沁着细密冷汗,唇失血色。
石韫玉小心翼翼撕开袖子,洒上伤药。
正欲撕下衣摆为他包扎,一抬眼,却发现顾澜亭不知何时昏了过去。
她小声呼唤:“爷。”
“爷,醒醒。”
一连唤了几声都没动静,她又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甚至推了推他的肩膀。
毫无反应。
她静静看着他苍白的脸,目光缓落在他手边的佩刀上。
刀身沾血,寒光泠泠。
杀人利器。
她心跳骤然加速。
此刻顾澜亭重伤昏迷,若持刀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