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椅子上,望着窗外渐渐黯淡的天光,心头的恐慌越来越浓。
一想到今夜或许会发生什么,她悲从中来。苦苦忍耐了八年,好不容易能重获自由,谁料意外频发,虎穴未出,又入龙潭。
盼来盼去一场空,到头来要给人家做暖床的通房。
*
天彻底黑沉,小禾敲门进来,手中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套藕荷色衣裙,身后跟着两个提水的粗使婆子。
“姑娘,该沐浴了。”
浴桶里的水掺好,小禾伸手试了试水温。
石韫玉道:“多谢你,我自己来就好,你出去吧。”
小禾摇了摇头,拿起旁边的干布巾,坚持道:“姑娘,钱妈妈特意交代了,说让我好好伺候您沐浴,可不能让您自己动手累着。”
石韫玉还想着遮掩容貌,不死心又劝:“不过是洗个澡,我自己来惯了,你在这儿我不自在。”
她在现代哪受过这样的伺候?此刻光是想想有人在旁边看着,浑身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小禾没听进去,伸手拆她发髻:“姑娘您别客气,我动作轻,不会扰着您,钱妈妈说了这是我的本分,要是伺候不好,往后都不能留在澄心院了。”
拆完头发,又伸手想解开她短衫的布扣。
石韫玉忙挡住,一抬眼,见着小丫鬟可怜巴巴看着她。
她顿时说不出继续拒绝的话。
钱妈妈是院里的管事,小禾哪敢违逆?
都是打工人,何必为难人家。
她叹了口气:“你在旁边递东西就行。”
小禾这才漾开笑脸。
石韫玉解开衣衫,跨入木桶,把身子往水里沉了沉。
水雾氤氲,小禾递来皂角,她慢慢擦洗起来。
到了擦脸的时候,她手顿了顿,还是把脸洗干净了。
到了这里,迟早纸包不住火,与其后面被打个“欺主”的罪名,不如今晚就露出本貌,好歹能解释是为了避免麻烦。
小禾正说要不要帮洗头发,就看到桶中的女子乌发如云飘浮,肌肤在昏黄的灯影下莹白如玉。
再看向正脸。新月笼眉,春桃拂脸,一缕湿发粘在腮边,娇媚不可方物。
她愣了半晌,张了张嘴半天才挤出句话:“姑娘您原来长这样啊,我之前在厨房见您,还以为您……”
怪不得大爷会开口要翠翠姐。
这是慧眼识珠啊。
石韫玉顿了一下,随口道:“我是负责烧火的,平日自然灰头土脸。”
小禾没怀疑,主动过去帮搓洗头发,“姑娘放心,您跟了大爷,日后只会穿金戴银,不会再干粗活累活了。”
石韫玉心说宁愿继续烧火。
她道:“大爷他……待院里的人如何?”
小禾才入院两年,其实也没见过几面顾澜亭,她想了想,回道:“爷为人和善,很好说话,奴婢都没见过他发火呢。”
石韫玉心更沉了。
不喜形于色,这样的人很难为外物影响,极难应付。
沐浴完,小禾捧来衣裙。
石韫玉长睫低垂,手指搭在细软柔滑的布料上。
来这里这么多年,头一回穿绫罗。
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她会很高兴。
收敛心绪,她换好衣裙,小禾在旁边连声夸赞。
她面上笑着,心中没半分欢喜。
过了一个时辰,石韫玉听到了顾澜亭回院的声音,一众丫鬟小厮忙活起来。
脚步声有条不紊,偶尔掺杂着几句小声对话。
石韫玉心提了起来,手心一层冷汗。
她端起一杯冷茶灌下肚子,让自己冷静下来,一遍遍在脑海里演练预设好的几种方案。
没过多久,有个高挑丫鬟来传话。
“翠姑娘,爷唤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