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偏殿并未燃灯,无尽的黑暗席卷周身,令人喘不过气。
少女躺在榻上,身上只有一件藕荷色兜衣,柔荑紧紧攥着垂落在身侧的罗帐,青丝凌乱散在身后,遮住旖旎风光。
窗外一阵夜风拂过,低垂的纱帐轻扬,飞旋,皎洁的月光顺势落入榻上,朦胧而静谧。
她的额间布满一层细密汗珠,自鬓角滴落在锦枕,黏腻,燥热……她试图起身,却发现浑身软得如一汪春水,毫无力气。
直至殿内响起一阵脚步声,她锁骨下的红梅印记似感受到某种呼应,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却愈发燥热……
少女微微喘息着,胸脯起起伏伏,身体里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致使血液翻涌。
这时耳畔脚步声倏然停止,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攥住她的手腕,感受到炙热的手掌,她转头看向身侧。
男人盯着她锁骨下的印记,那双幽深的眼眸覆着一层骇人的冰霜,
“情蛊印记……原来是你。”
话音落,周围一切变得虚化,男人的话从模糊到清晰,又从清晰到模糊,少女惊呼一声,
“不、不要!”
*******
正这时,沈念忽地从梦中惊醒,冷汗浸透寝衣,瞧见眼下正睡在的闺房,不是梦中昏暗的寝殿,身侧也没有陌生男人,这才放下心。
面上的潮红还未褪去,待回过神动身子时,她察觉到锁骨下的那处印记,如灼烧般疼痛,竟与梦中感受一般无二。
守在殿外的丫鬟紫苏听到沈念的哭喊,快步迈入殿内,“姑娘?可是又做噩梦了?”
沈念拿起帕子擦去额间的薄汗,轻呼出气。
真是疯了,她竟又再次做了这个荒唐的梦。
隔着罗帐,姑娘一袭浅粉色纱衣,虽看不清样貌,却也能瞧出佳人青丝如瀑,轻披身后,发梢下蔓延一段纤纤细腰,犹是自榻间传来似有若无的梅香,更让人意乱神迷。
紫苏回过神,放下手中的面盆,叹息道:“姑娘近来总做噩梦,可是忧思过度,担心姑爷?”
“姑爷也是,已经好久没来看姑娘了。”
紫苏自言自语着,全然没有留意到榻上沈念不自然的神情,她素手轻挑罗帐,缓了几息,
“也不知淮之是否安好。”
沈念虽嘴上如此说着,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在忧思接连几日的怪梦。
片刻后,她在紫苏的搀扶下坐在铜镜前梳妆。
镜中姑娘一头乌黑的青丝垂在身侧,黛眉朱唇,杏眼盈盈,眸光流转间,似春水初融。
“姑娘,何必担忧,府上谁人不知姑爷事事将您放在心上,近来一定是因为琐事缠身才没来府上看您。”
紫苏一边为她挽发,一边调笑,
“还有,姑爷又不傻,有姑娘这般貌美的娘子,又怎会喜欢上其他女人,瞧瞧,虽人未到,书信却日日不忘,姑爷啊,满心满眼都在姑娘身上嘞!”
“贫嘴,”
听着紫苏的话,沈念心情有所好转,抬眼看向案上的锦盒,唇角倏而一弯。
那里面存着一封又一封的书信,皆是她未婚夫派人送来的,为了让她安心,书信日日不落。
想到这里,沈念望向铜镜中的自己,攥紧手指,恍惚间,已在沈府忍了十年。
终于苦尽甘来到了嫁人的年岁,她最大的愿望便是离开沈府,这十年间父亲对她冷淡疏离,主母恶语相向,唯有一个比她小几个月的嫡出弟弟护她,敬她。
眼下等着嫁人,离开国公府,此后便与沈家再无瓜葛,未婚夫家世清白,书香门第,人又争气考中探花,最重要的是,宋淮之爱她,甚至承诺一生一世,只她一妻。
人这一辈子,能嫁给爱自己的,安稳一生,已是万般荣幸,哪里还敢奢求其他的?
思绪翻涌,这时她抬眸望向铜镜中的自己,视线停留在锁骨时,脸色陡然一变,那红梅印记,在纱衣下也犹为显眼。
这是半月前她独自出府,在回府路上遇到一名受伤的男子,出于医者仁心,她好心上前为其诊治。
怎料为他包扎好伤口后,她竟莫名其妙晕过去,醒来后男子消失不见,身体也多出这么个印记。
自那以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沈念每每入睡都会梦到自己躺在榻上,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无法动弹,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在等待什么降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为何会一次又一次重复做此梦?
还有男人最后口中说的胡话,隐约记得是什么蛊,可到底是什么?怎么也想不起来?
“姑娘,姑娘?”紫苏唤回沈念的思绪,随后她拿出几件衣裙,“今夜宫宴穿哪个衣裙?”
“宫宴,”
沈念这才想起今日是中秋佳节,按照惯例要去参加皇宫宴会,她参加宫宴的次数屈指可数,今日的这次,她本想推辞,却无奈父亲非要坚持带她去。
姑娘看着那几件衣裙,轻抬玉指,择了件最为朴素的罗裳。
*****
傍晚,小小的枝条挂着一轮红日,残阳平铺天边,一切慢慢被灰暗侵蚀。
沈念收拾完便随着沈父与江氏坐上车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