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失忆后的邱言，简直就是张撕不掉的狗皮膏药。
黏人，爱哭，敏感。
这些都限制了她的自由，这些特点本应该让她觉得很烦，但现在看到邱言，她心里不是烦躁，而是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情绪。
反正，不算讨厌吧。
或许，这是新鲜感吧，她想。
时昔上前给他撑了伞，“回家吧，要感冒了。”
邱言抓住了她的手，鼻音很重，像是在忍着哭，“以后要是别人约你出来，你能带着我吗？”
时昔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静静走到车上。
她觉得邱言大概就是他自己说的那样，失忆了，能依靠的只有她，所以才这么黏人吧。
等想起之前的所有事，他应该就会自己离开了，毕竟她从不信这世上有所谓的真爱。
两人并肩往巷外走，伞下的空间很小，两人不得不贴在一起走。
快到巷口时，时昔忽然开口，“那个摄影师，技术看着倒是不错。”
邱言脚步顿了顿，声音平淡，“下次再约就是了。”
“约不到了。”她偏头看他，“他说工作室有事，我看八成是被什么人吓跑了。”
邱言握着伞柄的手指紧了紧，“可能真是急事。”
“或许吧。”时昔没再追问，转而看向他湿透的肩膀，“伞往你那边挪挪，淋成这样，本来就有够傻了，还想感冒让自己雪上加霜？”
他用着极小的不易被人听到的声音，喃喃道：“我要是感冒就好了，你就没时间出去玩了，只能待在家陪我。”
时昔并没有去听他在说些什么，只是更加靠近他，好让他少淋一些雨。
车就停在巷口那棵老槐树下，邱言拉开车门时，时昔忽然瞥见副驾座上放着个牛皮纸袋，露出半截包装。
是她昨天念叨想吃的那家老字号糕点，要绕远路才能买到。
她弯腰坐进车里，没提糕点的事，只是系安全带时淡淡道：“下次想跟着，不用这么费事。”
邱言关车门的动作顿了顿，“没想跟着。”
“哦。”时昔看着窗外倒退的雨景，嘴角却悄悄勾起点弧度，“那就是巧合了。”
谁都没再说话。
但时昔知道，他那句“没想跟着”，和她故意留下的手机一样，都是没说出口的实话。
有些较量，不必说破。他在伞下为她遮着雨，她在心里数着他露的破绽，就这么耗着，生活也倒是不算无聊。
两人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七点。
推开门，家里的暖气已经开好了。
邱言先一步去浴室拿了浴巾，盖在时昔的头上，“快擦擦，别感冒了。”
他用心给她擦着头发，像对待着什么宝物。
见擦的差不多了，他又转身准备朝厨房走去，“我去给你煮点姜茶。”
时昔拽住了他湿哒哒的衣角，“先吹头发。”
随后她从浴室里拿出吹风机，示意邱言坐在沙发上。
他很听话地坐在沙发上，任由时昔给自己吹着头发。
忽然，他抱住了时昔的腰，声音闷闷的，“对不起……这段时间我……”
时昔调大了吹风机的风速，“下次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说，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最终都是会知道的。”
他看着角落里的房间，眼睛暗了暗，“嗯”了一声。
夜晚，时昔打开了自己的电脑。
电脑屏幕上显示是自己住的这间房的场景。
这是她托人特意买的针孔摄像头，前段时间易谦城聊天记录的消失，她还是觉得有古怪，所以想看看晚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画面上，邱言半夜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很自然的坐在床边，拿起她的手机看起聊天记录。
时昔的呼吸顿了半拍，指尖无意识地收紧。
邱言将手机放回原处时，特意调整到她睡前摆放的角度。
他站在床边看了她很久，久到时昔以为画面卡住了。
他缓缓俯身，温柔的给她撩开了脸上的头发，随后在她额角留下了一个极轻的吻。
那瞬间他眼里翻涌的情绪太复杂，有小心翼翼的贪恋，有藏不住的惶恐，还有点时昔读不懂的偏执。
视频的最后，邱言在准备离开房间的时候，又转身朝着摄像头的方向走去。
下一秒，监控画面里传来极轻的呼吸声。
邱言抬起头，目光精准地落在摄像头的位置，嘴角慢慢勾起。
不是那种阴沉的笑，也不是算计的笑。
是和平时一样，带着点单纯，又有点讨好的笑。像只发现主人在偷看自己的小狗。
屏幕里甚至还轻轻歪了歪头，像是在打招呼。
“晚安。”他冲着摄像头说道。
像是在和现在屏幕前的时昔打招呼。
他知道。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时昔装了针孔摄像头。
他刻意在摄像头面前翻看她的手机，故意流露出占有欲，故意让她看到那些“破绽”，然后在最后时刻，故意对着镜头露出那样单纯的笑。
时昔操控着鼠标，再次点开监控回放，一遍遍看着邱言最后那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