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储莲怔忪片刻,才意识到沈玉峨真的来了,堂堂皇帝,半夜三更独自一人,冒着凛冬深夜刺骨的风雪,爬墙翻窗来看他。
他立刻掀开被子,赤着脚就要下床,做出一副焦急心疼的模样:“今夜风雪大,玉娘怎么一个人来了?”
“别下床。”沈玉峨眼疾手快,一把握住衣储莲的脚踝。
衣储莲顿时浑身僵硬紧绷。
沈玉峨冒着暴雪而来,身上还带着未消散的寒气,握住他脚踝的手,更是有一种说不出凉津津的触感,令他浑身都颤栗酥麻。
他的身体明明本能抗拒反感沈玉峨的触碰,但当她的手真实握住他脚踝的那一刻,那清冷中带着温柔的触感,就像一滴掉进热油里的水珠,刹那间沸腾蔓延开来。
明明她的手是冷的,却带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滚烫的震荡。
“你身体不好,别光着脚踩地,小心着凉。”沈玉峨握着衣储莲光洁白皙的脚踝,重新放回被子里,温和的声线里充满了关心。
衣储莲眼睫微微一颤,看着沈玉峨的眼神,有瞬间的晦涩与失神。
“玉娘怎么深夜来了?”他忍着颤栗未退的反应,低声问道。
沈玉峨一笑,暖意温和:“想你。”
“......”衣储莲的心脏骤然猛缩了一下,强烈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膛,撞得他肋骨一阵阵发疼。
沈玉峨的回应太过直白而热烈,令他一时死咬着牙根,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反倒是沈玉峨继续温声软语地询问:“今日身体怎么样?”
“伤口可还像昨日那般疼吗?”
“宫人们照顾得怎么样?有人怠慢你吗?”
她事无巨细地问着,仿佛棉絮一样轻柔的盖在他身上,驱散他浸入骨髓的湿冷阴郁。
“都挺好的。”衣储莲低着头,声音极轻地回应道。
“那就好。”
沈玉峨放下心中担忧,十分随意地坐在床边脚榻上,半个身子靠着床,支着下巴看着他笑道:“我已经和父后说好了,以后我不在后宫的时候,你就去慈宁宫陪他。这样,孟鸿雪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你如何,我也能放心在前朝处理政事。”
衣储莲呼吸无声一滞,看向沈玉峨的眼神更是带着一丝惊愕。
他千算万算,把未来可能会遭受的磋磨痛苦都算好了,却万万没算到,沈玉峨竟然会主动为他谋一条生路。
若是做戏,也未免太真了些,
就在衣储莲愣神间,沈玉峨继续说道:“至于你父母...我现在还不能把他们召回来,否则孟璟她一定会起疑作乱,但你放心,我已经派了一路人去保护照顾他们,绝不会让他们在边境受苦。”
她仰着头,带着深深的歉意看他,烛火微光撞进她的眼里,恍若一片细碎斑斓的星河,迷离的、绚烂的,都为他一个人盛放。
“......我明白。”衣储莲强稳着理智,说道。
不管沈玉峨说的是真是假,他都无法验证,也强行改变,他索性说出这番模棱两可的话,半真半假地相信她,半真半假地说服自己。
“我就知道,你会信我”沈玉峨轻声笑了一下,将脑袋隔着柔软的被褥,轻轻枕在他的膝盖上。
衣储莲浑身不自在,垂下来的床幔,将他们包裹在一个封闭狭窄的小世界,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成暧昧的试探。
......这是沈玉峨的试探吗?否则她为什么深夜来看自己?就为了说一些让他安心的话?
衣储莲心中冒出这个想法,可转念一想到自己满是伤疤的脸,就觉得自己的想法荒唐得近乎可笑。
或许,她只是在和孟鸿雪赌气,无处可去,才来到她这里歇一歇脚。
就像平时锦衣华服的贵人,受冻了之后,也会把柜子底积灰的破烂旧棉絮拿出来穿上保暖。
他现在就是遭人嫌弃的破棉絮。
“玉娘,夜深了可要在东暖阁歇一歇?”衣储莲道。
就算是做做样子,他也得让她留宿东暖阁,以免沈玉峨觉得他排斥她。
但沈玉峨没有回应,她只是静静伏在床边。
衣储莲仔细一看,发现她竟然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双眸轻阖,呼吸微微,看样子是困极累极了。
她被雪水打湿的发丝湿漉漉地散着,有几缕散落在衣储莲的掌心,微凉、轻软,却仿佛有千斤重量,沉甸甸地压着他,压得他难受心酸。
今夜发生的一切,美好得不真实,好像他的玉娘真的回来了一样,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