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森严的门派,家规严厉,嫉恶如仇,对滥权的鹤阶表面融洽和睦,实则打心眼里看不起,整个十三州几乎都知晓。
闻家不可能出叛徒,自然也难以安插眼线。
“对了,我还瞧见燕如珩了,他和他那胞弟一起来了。”师盈虚侧过身,单手托腮看慕夕阙,“你过去不是与燕如珩关系好嘛,他可比闻惊遥好相处多了,燕家人对你也不错。”
慕夕阙脸色寡淡了些,懒懒靠在软榻里侧,将外侧的位置空给师盈虚。
“慕二小姐,你跟燕如珩闹矛盾了吗?”师盈虚凑过来,嘻嘻笑了两声,“不过我看燕少主对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慕夕阙看着她,在师盈虚期待的目光中,冷不丁甩了句:“盈虚,你少跟他接触。”
师盈虚眨了眨眼:“嗯?为什么?”
“就当避嫌,毕竟我跟他闹成这样。”慕夕阙戳戳她的脑门,“困了,我睡一会儿,那里有果子,想吃自己去拿。”
师盈虚白她一眼:“睡吧睡吧,瞧着你这两天便是没休息好,脸色煞白的。”
慕夕阙没再说话,翻身背对她,撑起下颌趴在护栏上,今日日头不错,晒在脸上暖洋洋的,她眯了眯眼。
师盈虚以为她睡了,便也噤声,躺在她身侧,从乾坤袋里捞了个话本看。
慕夕阙并未睡,脸色冷淡。
燕如珩对她有多好?
“好”到在背地将她逼到孤立无援的境地,在她去寻他帮忙找找长姐的下落之时,他端坐在院中,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仰头看她,温声道:“小夕,天下没有白做的交易,我也并非分利不收的善人。”
那张清俊到宛如谪仙的面容,说出的话却是那般肮脏。
“你若是我的道侣,为你上刀山下火海都是我该做的,小夕,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你如今的后路只有我了。”
世人都说燕如珩好,温润柔和,宛若璞玉。
可也是他将她送到绝境,只能跳崖保全性命。
他将长姐抓回带给鹤阶,逼她现身救人。
他冷眼旁观,看鹤阶斩了慕家玉灵,慕家阵法连破,一夜满门惨死,以为将她从高处拽下,折了她所有羽翼,便能将她握在手心,依附于他了。
他比闻惊遥更令人痛恨。
闻惊遥虽背叛了她,站在鹤阶那方,但不会假惺惺地背后捅刀,他做事向来光明磊落,对她好时是真心实意,想抓她时,也绝不会用下作法子暗中逼迫。
慕夕阙听着师盈虚在背后翻动书页的声音,这种窸窣声响消去了些回忆起前世的恨意,那些年让她看明白了,哪些是可以过命的朋友,哪些是她眼瞎错信的人。
她重活一世,该杀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慕夕阙压下心头情绪。
身着青白宗服的闻家弟子在远处来来回回,有规有矩,若想在十三州区分不同门派的弟子,闻家弟子是最好辨认的。
只管找站得最直,一身正气的便没错了。
林间小道上,有人从远处走来,身姿挺拔,纵使昨夜受了伤,换件衣裳掩去伤口,他依旧是风光霁月,如翠竹青松的闻家少主。
慕夕阙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与闻惊遥对视,他仰头望着她,单手执剑,眉目温和,看不出有半分猜忌。
她懒洋洋动了动,托起下颌居高临下看他,金色华服仍旧张扬夺目,宽大的衣袖自手腕下滑,腕间挂了个青碧色的玉镯,漂亮的凤目微弯,似乎在笑。
慕夕阙看着他,心里想,如他这般追求大道,对十三州信守不渝的人,那颗心是不是都如石头一般硬?
登高望远,她瞧见的不仅是闻惊遥,还有他身后的闻家,这个在十三州眼中兵力强盛,守节不移的家族。
表面太平无事,枝繁叶茂,实则从根里早已腐朽,百孔千疮。
他当真不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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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惊遥并未来她这里,他似乎有要事,只路过画墨阁时匆匆从楼下看了她一眼,接着便离开。
慕夕阙乐得自在,和师盈虚打了会儿竹叶牌,两人一起躺在软榻上闲聊,聊天南海北,聊秘辛八卦,什么都聊。
天稍微黑了些,师盈虚叹了口气,翻身坐起:“我就先走了,外客不能住在闻家,他们安排了客栈。”
慕夕阙也坐起来,理了理略微凌乱的衣襟:“确定不留下吃个饭?”
师盈虚拔腿就跑。
“闻家的饭就只放盐,本小姐饿死都不吃!”
慕夕阙看她跑开,师盈虚一走,画墨阁便安静了许多,略显冷清。
今日姜榆和蔺九尘都未来她这里,朝蕴也没传过信,她也能猜得出来是因着昨日之事。
去抓徐无咎是朝蕴差蔺九尘办的事,但徐无咎只是鹤阶用来引蔺九尘步入埋伏的棋子,如今两人死里逃生,应当也知晓昨夜闻家的事。
发生在同一晚,其中定然有牵扯,朝蕴和蔺九尘如今估摸在想办法藏起徐无咎,躲过闻家排查。
不来也正好,慕夕阙抬手揉捏脖颈,昨日打了那么一场架,她一整晚都没怎么休息。
她推开寝殿的门,抬脚走进,刚行至榻边准备解衣休息,搁在袖中的玉牌忽的闪了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