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谨守清规,连人都死板了许多。
“夕阙,冒犯了。”
慕夕阙扯了扯唇角,从喉咙里挤出声回应:“嗯。”
闻惊遥靠近,绕到她背后先从肩宽开始,他个子比她高了一头,常年练剑,纵使才十七岁,但身量着实高挑,宽肩窄腰,腰背笔直,抬手之间好似从身后将她拥入怀中。
慕夕阙站着不动,感知到他的呼吸喷涂在脖颈上,清清凉凉,如他这个人一般。
“闻惊遥。”她忽然开口。
“我在。”闻惊遥手上动作顿了顿,应了声后又继续量体。
慕夕阙慢条斯理,像在闲聊:“你身上有伤吗?”
本就瞒不过她,闻惊遥只有片刻停顿,说道:“嗯。”
“刀气到现在都没散去,伤你至此,那人是刀道大能。”
闻惊遥虽年轻,修为却已达元婴满境,与慕夕阙一般,当属十三州佼佼之辈。
能伤他的除了高境修士,便只剩下祟种了。
“七日前我去了趟幽州,遇上只祟种,他生前是位刀修,你应当认识。”肩宽和袖长量好,闻惊遥将卷尺环过她的腰身。
慕夕阙点点头:“前些时日千机宗一位长老失踪了,他修为已臻至化神满境,是刀道大能。”
“是任前辈。”闻惊遥已经量好腰围和衣服下摆止口,绕至身前,抬手为她量领边,动作仔细轻柔。
任风煦,千机宗大长老,曾跟慕夕阙的父亲慕峥是至交好友。
“任前辈呢?”
“被鹤阶带走了。”
“为何没杀?”
“任前辈德高望重,千机宗宗主带十七位长老来了,要求彻查任前辈祟化一事,鹤阶不愿结怨,双方商榷之后,任前辈必须关押在鹤阶,但在事情未明之前鹤阶不得任意处置。”
慕夕阙语调淡淡:“不是秉公持正吗,这时候倒通晓人情世故了。”
语气虽淡,阴阳意味却十足,闻惊遥听得出来她在嘲哪方。
他知晓慕家那位大小姐的事情,虽属机密,但毕竟是一家少主,这些事瞒不住他。
鹤阶当年逼慕家处置慕大小姐之时,态度坚决,而那时她甚至尚未满月,若非慕峥和朝蕴献上慕家五分之一的地产和商业,当着鹤阶的面将孩子的灵根切断,终生关押不得擅出,这件事不会如此善了。
如此前倨后恭,看人下菜,实在不妥。
闻惊遥知晓她憎恶鹤阶,默了瞬,耐心解释:“秽毒近十几年来频繁出现,前些时日祭墟动荡,任前辈又在此刻身染秽毒,牵扯太深,我不与你细说是恐慕家也趟了这浑水,此事闻家已派人调查,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慕夕阙知道他为何要给她交代,因为任风煦和先慕家主慕峥乃至交好友,这些年来任风煦常来慕家帮持,连蔺九尘的一身刀法有七成都是他教授的,比起早亡的慕峥,他更像是蔺九尘的师父。
蔺九尘此刻应当已知晓任风煦的事,他瞧着没什么异样,不过是瞒着慕夕阙和姜榆,不想她们卷入。
前世蔺九尘的死,也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见慕夕阙不说话,闻惊遥道:“夕阙,你信我。”
“我自然信你。”
慕夕阙笑了下,仰头看他,闻惊遥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清亮剔透,看人的时候总会让人觉得专注,好似他说的所有话都是真的,半分不会怀疑。
谁能料到这样一个赤诚的少年郎,日后当上鹤阶圣尊后,第一个赶尽杀绝的便是他的未婚妻。
那么多年里她才明白,像他这种从闻家清心观里养出来的孩子,便不可能是因一时情爱昏头昏脑的人,当慕家威胁鹤阶地位,闻家也会选择站在十三州那方,美其名曰——
为了十三州根基稳定。
而慕夕阙格外记仇,凡对不起她的人,她穷尽一生也要讨回来。
闻惊遥量好所有尺寸,将卷尺收起,并未退后,而是低头看她,温声道:“二叔负责此次还礼宴,明日他会出门采办,夕阙,你若还有别的意见便直接去提。”
他执起她的手,慕夕阙感受到一股丝丝缕缕的凉意,她低头看去,少年的手瘦削修长、骨节分明,指腹和虎口与她一般,有练剑多年的薄茧。
一枚玉牌被搁置在她掌心。
那玉牌长约两寸,宽一寸,小巧玲珑,镂雕是繁琐细致的青竹图纹,玉质细腻,微凉沁骨,慕夕阙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同心玉牌,闻家嫡传出生后,每人皆有一对,只能赠予一人,我的另一枚给你。”闻惊遥收回手,退了半步,“凭此玉牌,你可自由出入闻家地界,十三州凡闻家产业,无论学宫商铺都会听你命令,在外遇到危险也可用它去寻最近的闻家暗桩。”
慕夕阙抬眼看他:“送出去就收不回来了,若最后我们没成婚,你也收不回。”
闻惊遥看着她说:“不会的。”
“不会什么?”
“不会成不了婚,我也不会收回。”
慕夕阙眉梢一挑,毫不客气:“那我就收了。”
她垂眸之时,眸光暗了暗,将玉牌挂在腰间,若这玉牌在她手上,似乎能省不少麻烦。
闻惊遥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