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暴雨如瀑,海城的上空早已被水汽和霓虹的残光搅成一片混沌。
苏颜找到江时愿时,她正站在电梯口,神色有些恍惚。
“怎么回事?不是你让我打电话的吗?我刚打过去你就挂了?”苏颜压低声音,语气急切。
江时愿的脸上还挂着一丝微妙的窘迫,唇瓣紧抿:“没事。”
周围人来人往,苏颜不好多问。直到电梯门合上,封闭空间里只剩她们两人,她才仔细打量江时愿:“你不是去见程晏黎了吗?脸怎么红成这样?喝酒了?”
江时愿被她提醒,下意识伸手背捂了捂发烫的脸颊。可一想到刚刚在包厢里发生的画面,心口一窒,气的脸颊再次升温。
苏颜狐疑地盯着她:“你到底怎么回事?你脸红得快冒烟了,还有程晏黎那事怎么样了?”
江时愿无奈,只好将前往包厢的前因后果告诉她。
出了电梯,苏颜刚好听完,目瞪口呆:“所以,那个渣男不是程晏黎咯?”
江时愿点头。
“那程晏黎到底是谁?”
江时愿嘴唇张了张,最后咬牙甩下一句:“程晏黎就是王八蛋。”
一字一句,加重了‘王八蛋’三个字,很难不让人听出,她这句话里带着多么浓烈的情绪。
“......”
她话音刚落,周围好似突然被按下暂停键。
苏颜猛地拽她衣袖,眼神一个劲往她身后瞟。
江时愿下意识回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睛。
男人眼神一如既往的锐利且冷漠,头顶的水晶吊灯在他黑曜石的纽扣上投射出冰冷的光。
苏颜低声惊呼:“时愿,有帅哥!还是个混血儿,哇,完全是你喜欢的类型。”
“别说了…”江时愿恨不得捂住她的嘴,“他都听到了。”
“江小姐?”程晏黎停下脚步,嗓音低沉冷淡,修身的西装马甲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形,他扫了两人一眼,最后看向江时愿:“我送你一程?”
江时愿心里还有气,哪里肯跟他坐一辆车。想她从小到大都没缺过追求者的一个人,居然被人当面拒婚,这传出去,她江时愿还要不要面子了!
“不用了,我们自己有车。”
程晏黎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一时有些不解。他不过是要送她回去,她怎么又委屈上了?
可转念一想,刚刚在包厢里,当他提出“可以退婚”时,她眼底一瞬而过的不可置信,委屈,复杂,气恼的神情。
当时那句“我们性格不合适”到嘴边了,他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大堂里宾客进进出出,裹挟着雨水的冷风钻进来。程晏黎瞥见江时愿鼻尖冻得微红。
他眉心微拧,侧身从助理手里接过风衣,走到她身边,把风衣外套递了过去,语气沉稳:“外面降温了。”
那是质地极佳的毛呢风衣,带着独属于他的清淡木质香,大约是冷杉的气息,像阴天山林里的寒凉空气。
“我不冷。”江时愿没动,她就算冻死也不会承他的情
程晏黎垂眸,视线落在她两条修长且并拢着的腿上,仔细看还打着寒颤。再看她脸上那副倔强又骄傲的神情,尤其是那双漾着水光的眼睛……
他不再多说,直接展开风衣披在她肩上,手指不经意地抚过她的肩颈。
江时愿背脊一僵,她下意识想拿掉男人的衣服,可四周目光似有若无地落过来。她再恼也不能当众失态,只能幽怨地忍住。
......
夜雨裹着冷风,一辆丘比特粉宾利早已停在酒店门口,雨丝如银线般落在程凉的车漆上。
程晏黎撑着一把黑伞,把江时愿送出门,黑胡桃木的伞柄,在雨夜里散着幽幽冷光。
江时愿不得不承认,这男人连握伞的姿态都格外不同。分明是最寻常的物件,在他手中却无端显出几分不相称的矜贵雅重。
程晏黎拉开后座门,动作精准而沉稳,黑伞恰好能将后座遮得分毫不漏。
男人挺拔的身影被灯光浸染,在她身上投下一小圈阴翳。
江时愿注意到伞面大幅度倾向她这一侧,雨水顺着伞骨不断滑落,浸湿了他一侧的肩线。深色西装面料上,水痕渐渐晕开,他却恍若未觉,只是温沉地注视着她。
既不催促,也不邀请。男人的侧颜在冷白与金色交织的光影下如同雕塑般有一种凌厉锋锐的压迫感。
真正强大的男人从不靠极具个性的行为来彰显自己。
相反,他往往优雅谦和,教养良好,情绪稳定得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却偏偏能在润物无声间,让你感受到那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就好比现在,他明明只是彬彬有礼地撑伞送她上车,却在无形中让她无法拒绝。这是一种深植于骨子里的强势,用最平和的方式,包裹着他的强势。
这一刻,江时愿仿佛触及到程晏黎表象下的深不可测。
意识到这一点,她不敢再看程晏黎一眼,瓷白的手指拎起裙摆,逃跑似地坐进车子。
程晏黎替她关好车门,指尖不着痕迹地拂过冰凉的车身。
雨幕中,他撑着伞的身影被路灯拉得修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