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们在惺惺相惜什么，不对啊、一点也不对啊！！
by剩下三位正常人。
祝遐宁心累，不愿再提这茬，靠着师妹，师兄亦步亦趋，师姐在前方探路，掌门安抚地问：“还能坚持吗？”
突破这个东西就像喷嚏，是无法遏制的。
硬要遏制，大概就是爆体而亡和走火入魔二选一吧。
祝遐宁选择就地进阶。
燥热一路火烧般蔓延向胸腔。天空转黑，乌云密布，清晨时刻却黑压压渐渐聚集，风雨欲来。
“就这里吧。”祝遐宁叹口气，整理好心情。
接下来是她一人的战斗。
雷声隆隆，电光游走在翻涌的雷云中，天地间气氛压抑到极致。
除了薛麟，大家迅速退远，薛麟也挑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招呼宿溪风落了个阵法。
灵气如有实质地翻滚，气浪铺开，祝遐宁站在中心，定定望向劫云中时而亮起的雷电。
蓄势待发。
她身上砚霜真君交代的护体法具已经在上一战中损毁，此时身体力量不支，道心却澄如明镜、炳若观火。
筑基劫云三道，金丹六道，元婴九道。
九道劫雷，九次问心，容不得一丝迟疑。
第一道劫雷，在短暂酝酿中轰然劈下。
雷声响彻天地，巨龙般的电光照亮整片丛林。身体遭受巨大的痛苦淬炼，劫雷劈向气海，引动气血倒流，每一寸骨骼肌肉都仿佛被撕裂。
电光闪烁，祝遐宁只能听到一道无感情、无性别、甚至无法被判定为存在的声音响起，似乎将问题烙印在灵魂上。
[道为何物？]
这不是第一次被提问，每回都是这个问题。
筑基三问，祝遐宁都回答“保护家人”。
金丹时，她说：“守护宗门同伴。”
每一问都叩问内心，须得是发自真心，坚定不移的回答。
元婴九问，祝遐宁闭上眼，任由雷电在全身游走，皮肤化作焦灰，血液蒸腾，痛苦之中，答案更加明晰。
她握剑是为了什么？
“辟诸邪。”
[道为何物？]
“未雨绸缪。”
[道为何物？]
“……守护眼前之人。”
雷光大盛！
无数碎碎念钻入大脑皮层，诘问她。
这是你的想法吗？你总会死的，你无法保护所有人，总有人会在你看不到的角落死去。你杀不尽邪恶，你无法预料到所有事，就像这次秘境剧情的变动，你绞尽脑汁改变剧情，却掀起蝴蝶效应，带来更危险的事端……
……你真的能守护眼前你所珍视之人吗？
天道把她内心所有疑虑忧思毫无保留地挖出来，摊开在她面前。
劫雷震荡，纷纷扰扰的念头具象化为一幕幕惨相。师妹的死状，覆灭的逍遥剑派……所有她避之不及，痛苦愤恨的结局。
你真的可以螳臂当车，硬抗命运滚滚车轮吗？
“是的。”祝遐宁对自己说，“我可以。”
她要保护师妹师尊这些珍视的家人。
也要保护敬水掌门这些友爱的宗门同伴。
她还要救下那些如施璇灵般无辜被卷入命运的可怜人。
雷鸣怒号，宛如被激怒。
[道为何物？]
“这就是我的道。”祝遐宁说，“我会斩断命运，诛杀所有威胁到我欲守护之人的恶徒。”
劫雷轰击她的肉身，但道心岿然不动，坚如磐石。
她遥望劫云的眼中只有决绝。
缩居宗门，陪伴在家人身边是不够的。
她合该是一把出鞘的利剑，横在所有欲跨越她、加害她身边人的身前。
熙攘的声音骤然停息。
一道从未出现过的问题忽然落下。
[可曾悔？]
——你是否后悔踏上这样一条艰难的道路？
不。
祝遐宁想。
“我很幸福。”
辽阔的天地间，雷云停下脚步，黑沉天空破晓，光线穿过云层投射几缕灿烂。
被劫雷击穿的树木焦枯，中心的大坑里，躺着个黑漆漆的人影。
薛麟忍不住笑了。
“现在小辈真是的。”她自言自语，“越来越可怕了。”
不是九道，而是十道问心。
从全神贯注中回神的祝遐宁，躺着坑底，颇为怨念地动动电麻痉挛的指头。
……该死的，天道怎么还加题啊？
要是她回答后悔，难道就这样劈死她？
远远看去，祝遐宁就像一块木炭被埋进土里。
谢菱月飞快冲过来，跳下坑中开刨，祝遐宁转头看到师妹在阳光下专注的侧脸，又忍不住想。
算了，加问就加问吧。
她安心地闭上眼。
她可没说谎。
……很幸福。
为了守护这份幸福，就算前路是死亡，她也愿舍身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