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她头一回在梦中男人身上看到如今新鲜的伤口,伤口才结痂,应是受伤没多久。
受伤?
范玉盈自觉好笑,一个梦而已,都是假的,又何来受伤一说。
不过,范玉盈已不是头一回发现,但凡她肌肤上有了什么变化,几乎都会立刻展现在梦中。
例如上一回被烫红的手腕,再比如这一次右脚红肿的脚踝。
不得不说,梦中的她除却不能按自己的心意行动,其余的倒还挺真。
翌日醒来时,范玉盈看着身侧那床似乎并未动过的被褥,秀眉微颦,再问白芷,顾缜昨夜果然一宿未归。
这还是头一回他都未叫人过来告诉她去向。
白芷问她可要去李寅那儿探探口风,范玉盈摇了摇头。
前日才闹翻,这会儿太上赶着,未免惹顾缜怀疑。
他不可能一直不回来。
且按前世那般,兴许这会儿顾缜正忙着处理瑄岚使臣自尽一案。
用过早膳,她让白芷扶着,往西次间而去。她这脚崴得并不算太严重,加之太医院的药疗效甚好,已消了大半的肿。
只踩下去时,仍有些疼。
她不愿一直躺着,便在西次间那张书案前坐下,青黛敞了窗,秋风拂入,裹挟着院内山茶的幽香,沁人心脾。
前世窝在她的采薇轩时,闲来无事,她最喜的便是练字。
然放眼望去,案面上并无她可提笔落墨的地方。
书案正中,放着一叠纸张,应是顾缜之物,范玉盈粗粗扫了一眼,却被这笔走龙蛇,遒劲有力的字迹所吸引。
她这夫君的字,倒是与他外显于人的气质很像,刚正雄健。
她也不好多加窥看,拿起上头的青釉莲花镇纸,欲将其下一大叠纸张搁在书案一角,然却遗漏了最底下一张。
纸上密密麻麻的字无可避免地映入她的眼帘。
只一眼,范玉盈便皱起了眉头。
这是在写些什么?
纸上所书,第一二字为“梅梅”,其后所有皆为与“梅梅”发音相似的叠声字。
她顺着看下去,当视线落在中间“枚枚”二字时,心下骤然一动,生出些异样的感受。
沉默片刻,她静静收起纸张,心忖这也许只是顾缜一时兴起练的字罢了,没什么特别的。
白芷取来范玉盈在闺中时便时常临摹的字帖,范玉盈一提笔,便沉浸其中,几乎忘了时辰。
也不知过了多久,青黛挥开竹帘而入,欣喜道:“姑娘,您瞧谁来了?”
范玉盈动作微滞,抬眸便见一着雀梅色织金长衫的女子端然而入,冲她抿唇一笑,举手投足落落大方。
“二姐。”范玉盈有些意外。
范玉融行至她跟前,见她还有闲心摹帖,打趣道:“看你这般精神,当是没什么大碍了。”
范玉盈由白芷扶起在对面小榻上与范玉融一道坐下,就听她问道:“脚还疼吗?”
“好多了,只是踩下去时尚有些刺痛,恐还需再将养几日。”
范玉融点点头,“大姐姐昨日自宫中捎信给我,将原委都与我说了,你这丫头,都是什么鬼灵精怪的主意。”
范玉盈端起杯盏,轻啜了口茶水,挑眉道:“那赵五姑娘如何了?”
提及此事,范玉融面上笑意浓了些,“听闻,被皇贵妃狠狠斥了一顿,罚她闭门思过去了。后来皇贵妃还特意去了东宫,替赵五姑娘向大姐姐赔礼呢,你这一招倒是不错。”
范玉盈笑了笑,都能想象到赵挽琴如何在皇贵妃面前道自己冤枉,可她纵然再冤也拿不出证据,毕竟是她自己先找上来的,且当时不少听见动静过来的宫婢内侍可都瞧见她在和赵挽琴争执间跌坐在地,太医院还能证明她实打实受了伤,加之赵挽琴倾慕顾缜之事在京中并非什么秘密,这回,她赵挽琴可算是百口莫辩。
皇贵妃为了不惹怒景贞帝,自然是要快一步下手处置赵挽琴,表明她赵家的态度,纵然恨得牙痒痒,近日在东宫前恐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范玉融在屋内环视一圈,问道:“世子这几日当是早出晚归,忙得紧吧。”
在姐姐面前,范玉盈也不必撒谎,如实道:“他昨夜并未回来,或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案子。”
“你还不知吗?”听得此言,范玉融有些诧异,她顿了顿,目光往四下扫了扫,范玉盈会意,让白芷将屋内所有仆婢都带了下去。
门扇一闭,范玉融才继续道:“虽官府拼命封锁了消息,但到底动作太大,不可能一点疏漏也无,此事我也是极偶然得知。”
她家二姐在京中开了不少茶楼,车马盈门,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其中鱼龙混杂,自也容易探听到一些消息。
但看她二姐谨慎的模样,恐是与官府朝堂相关。
“听闻瑄岚的七王子不见了。”
范玉盈猛然抬首看去,“什么叫不见了?”
范玉融叹了口气,“听闻中秋宫宴的第二日,七王子不见了踪影,掳走他的人似乎还杀了瑄岚的一个使臣。”
范玉盈脑中混乱得厉害。
怎会如此,前世似乎并未发生这样的事,那使臣也是畏罪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