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熟悉的嗓音,范玉盈骤然清醒几分,她小心观察着顾缜的反应,确认他并未听清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她拧紧一双秀眉,做出副头疼欲裂的模样,抿了抿唇道:“世子爷,妾身有些口渴。”
顾缜凝视她须臾,不着一言,起身走向不远处的红漆圆桌。
范玉盈支起无力的身子,看着男人宽阔高大的背脊,神色愈发复杂起来。
缘何,顾缜会出现在她的前世记忆里?
可分明前世她与顾缜并无一丝一毫的交集。
她垂眸思忖片刻,秀眉蹙起,骤然想起前一阵她恢复的记忆里,教坊司的夏姑姑说起过,有一位大人向陛下讨了她做妾。
那人是顾缜?
但顾缜与她素不相识,为何会特意向陛下求了她。
总不能是看上她的美色吧?
这个想法冒出来时,范玉盈险些笑出声。
怎么可能,就顾缜这般后院干净得一个通房妾室也无,不近女色,清心寡欲的男人,眼下都对她厌恶得紧,哪里会看得上彼时在教坊司病怏怏的她。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之际,顾缜已端着茶盏回返,范玉盈道过一声谢后,伸手接过,慢悠悠吞着茶盏中的温水润喉。
她自然感受到了面前人炙热的目光,即使如芒在背,也只能装作不知。
待她喝下一些,随着“吱呀”一声响,主卧的隔扇门被推开,紫苏和白芷端着汤药和热水进来。
“姑……大少奶奶醒了。”白芷自然地接过范玉盈手中的茶盏,“宁太医开的药奴婢已煎好了,大少奶奶快趁热喝了吧。”
范玉盈拿起承盘中的药碗,眼也不眨一饮而尽。
将空碗放回去时,才听始终一言不发的顾缜开口道:“大理寺还有些要务,今夜我需得在前院书房处理公文,便在那儿歇下了。”
“是。”范玉盈恭顺道,“那妾身便让紫苏替世子爷准备好换洗的衣物。”
顾缜点了点头,复又深深看了她一眼,起身离开。
范玉盈因发了热,一身衣裳都汗透了,紫苏趁着替自家主子擦洗更衣的工夫,低声道:“姑娘可是跟世子爷闹别扭了,但奴婢瞧着世子爷还是很在乎姑娘的,姑娘在马车上晕过去时,世子爷面色都白了。”
范玉盈平静地听着。
哪里会不吓着,再怎么说她都是太子妃的妹妹,若她有个好歹,定北侯府又如何同她大姐姐交代。
见自家姑娘似乎并未流露出不虞,紫苏大着胆子继续道:“都说夫妻之间没有隔夜仇,想必过几日,世子爷便不会再同您置气了。”
两人在马车上的争吵声,紫苏都听见了,她希望她家姑娘在侯府过得好,自然不愿她家姑娘与世子之间生了龃龉。
听得这话,范玉盈若有所思起来。
她而今也懊悔得紧,若早知道顾缜与前世有关,还替太子翻了案,在马车上她绝不会一时头脑发昏与他翻了脸。
他于她,实在有用。
她折首看向正替她擦身子的紫苏。
前世,紫苏未受范家牵连,是因一年后,她见紫苏到了年岁,便将身契归还于她,放她出去嫁人,这才使她逃过一劫。
想必是她出了教坊司后,顾缜将紫苏重新送回了她的身边。
“紫苏。”她忽而认真地问道,“你说,怎样才能让世子爷快些消气?”
是夜,顾缜入眠时,已是四更天,睡了不过两个时辰,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唤醒。
“世子爷,大理寺派人来禀,京城出了大案。”李寅在外头高声喊道。
顾缜赶到四方馆时,大理寺丞秦昭已在现场粗粗探查了一番,见顾缜眼底发青,精神不济,疑惑道:“大人昨夜未睡好?”
顾缜不欲回想那令他难眠之人,摇了摇头,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话音才落,一人自屋内冲出来,一把拽住他,激动道:“这位便是顾少卿吧,还请顾少卿务必赶快寻到我家殿下!”
顾缜认得此人,昨夜在中秋宫宴上,正是他陪同瑄岚七王子向陛下献的礼。
七王子怎么了?
他看向秦昭。
秦昭禀道:“今早这位乌荪大人来唤七王子晨起,不料屋内空空如也,且瑄岚使团里,还有一人被发现死于房中。”
“定是有贼人掳走了殿下,欲挑起两国争端。”那名为乌荪的使臣心急如焚,“少卿,您快派人去寻啊。”
顾缜朝秦昭使了个眼色,秦昭颔首,一把按住那乌荪,好让顾缜入屋查看。
自床榻到窗扇,顾缜细细看过一圈,不由剑眉紧锁,其中明显有打斗的痕迹,看样子,昨夜这儿热闹得紧,当至少来了两拨人,可究竟是哪一方将七王子带走的呢。
他走出屋子,又问:“七王子殿下的屋前当时刻有两人把守才对,以昨夜屋内的动静,他们二人不可能毫无察觉,可是擅离职守?”
此事秦昭已提前了解过,“那二人说昨夜他们并未离开过,但不知为何,四更前后,突觉困倦得厉害,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直到被乌荪大人唤醒,恐是中了迷药……”
顾缜颔首,想起还有一位被杀的使臣,正欲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