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戎哎呦一声,“将军,我被兔子咬了一口。”
詹云湄撩起眼皮,淡淡望着梁戎。
目光带着沉默,带着无言。
“抱歉,将军,我就是想让你过来一趟而已,”梁戎心虚,但还是一点点挪动到詹云湄身边,递出左手。
明显的齿痕,咬得很重,流过血,皮肤红肿,他这双手白白净净的,齿痕留在上面,毁了这双手。
詹云湄轻叹气,拿了提前备好的煮水冲洗梁戎的伤口,“让我过来有什么用?自己就能处理好的。”
“不是让你给我处理伤口,”梁戎被那煮水疼得直眨眼,眨巴眨巴两下,眼泪都挂上了。
詹云湄抬头,就和梁戎的双眼对上,他眼里很有些喷薄欲出的话。
她重新低头,沾来药膏,“说吧。”
“将军,我已经二十了,”梁戎又靠近了一点,恨不得把自己送出去,“我不在乎你帐里有没有美人的,玩几个都行,只要将军肯要我。”
詹云湄不紧不慢,甚至算细致地给梁戎上完药,拿帕子擦手。
梁戎一看她这样子就是要说伤人话,趁她低头擦手,没什么防备,他一扑。
把自己完完全全送出去。
这时候,帐帘被人撩开,随即有下人道:“梁伯赎罪,奴婢走错地方了。”
帐帘一开一合,梁戎什么也没见着,也不在意有没有谁看见,刚回头,被推开了。
他一下子就哭了。
詹云湄想开口,先被他的哭泣打断,她闭了闭眼,刹那间,又觉得没什么可说,“别哭了,我不喜欢看人哭。”
.
华琅是跑起来的,从另一边的营帐跑回詹云湄的营帐。
心跳飞快,像要蹦出胸膛。
他反复闭眼睁眼,忘却不了营帐一幕。
那个人的手,贴在詹云湄的腰间,整个上半身也在她的怀里,她那会儿低着头,嘴唇靠近那人的耳畔。
就像她每晚亲昵地贴在哄他一样。
很快,华琅冷静下来。
姚淑娘在夜里会回她的住处歇息,和其他人轮换值守,也就是说,营帐不是时时刻刻都有人守,有换值的间隙。
就在这么间隙,有人找华琅,用的詹云湄的名义。
华琅当然怀疑是否可信,但那人出示了詹云湄的私令,他也就不得不信了。
跟着他一路走,走到另一半边的营帐,夜里黑,他走错一步,不小心撩开一间通明的营帐。
就看见那一幕。
方才还觉得难以接受,现在倒是平缓不少。
华琅和詹云湄的事不是秘密,她还带他上街,她不在意别人知不知道这件事。
此种情况下,有人特意找他,带他撞见那样一幕,结果又没什么要紧事,不就是摆明的挑拨离间么。
这种伎俩,实在太小太弱。
华琅坐回榻边,激烈的心跳回归正常。
失落也伴随着过来,虽然是有人故意带他去,让他看,他知道这是计谋,可撞见那样一幕,还是不好受的。
这不就是坐实詹云湄还有别人的事么……
无所谓的,他要求她什么呢?他能要求她什么呢?只要她不主动说,权当不知道了。
华琅安慰好了自己。
令人意外的是,詹云湄回来了,她撩开帘帐的瞬间,华琅落荒转身背对。
“怎么了?”詹云湄外袍都没脱,走到榻边。
身影压下来,把整个华琅都盖住。
华琅不说话,只摇头,“没什么,奴婢刚刚梦魇着了。”
他已经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无异,但她还是感觉到若有若无地颤抖。
詹云湄一把扯过华琅胳膊,让他面向她。
他竟然……哭了?
诧异先来,姗姗来迟的,还有被他眼泪激出的兴奋。
可詹云湄面上平平,连眼神都没有变化。
华琅担心自己这副模样叫她厌恶,连忙抬手擦脸,“有东西进眼睛,刺得难受。”
詹云湄什么想法都消散了,紧盯着华琅湿润的眼尾和发红的嘴唇。
她往后退了半步,想褪掉沾满酒气的外袍。
华琅却以为她讨厌他的矫情,害怕她要走,去找那个人,更害怕那个人取代他,让他重回永无天日的狱牢和侧房。
恐惧大过害怕,就有了行动力,华琅伸出手,颤颤巍巍攥住詹云湄衣角。
动作太大,而她也没意料到。
他这么一攥,整个人都被拽到地上跪着,这时也不觉疼,乞怜着:“将军……”
是咬了牙,咬出满嘴血腥,才逼着说出口的,“不要走……我、我也能用,你以前都很满意……求求你,别丢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