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云湄勾住华琅指尖,垂目沾药,继续给他细细涂抹,“不要躲,很快就好了。”
话语总是温和坚定,她好像一直以来都用着极好的语气发散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这种感觉,说不上来。华琅将她柔和的五官都揽入眼底,烛光扑在她面上,阴明间错。
目光下移,在她不太薄也不太厚的唇瓣上,他抿了抿唇。
“嗯……疼,”忽地疼痛从指尖刺入脑际,华琅猛然扣紧她的手。
她仔细辨认,才发现她把膏药涂到他手上一处伤口,赶紧来了手帕,把膏药擦去,低头轻轻吹气,“怎么还有伤呢。”
看起来不像是刑伤,再说了,刑伤早该愈合,看着像什么?倒像刀口,细长一条,在指侧。
“自己割伤了?”詹云湄想起华琅这段日子在府里,常常用刀削果皮,他如意这么多年,估计没怎么自己使过刀。
“不太清楚,”华琅抽出手,在詹云湄的双唇流连最后一刻。
他那点想法,她怎么可能读不懂!
缓缓张开双臂,这姿势真是极好的,他坐着,而她又恰好站着,正正好把他圈在怀里,抚摸他脸颊。
“以后出门一定要带上淑娘,照顾好自己,庚祁这个人可以说是小肚鸡肠,他万万不可能放过你,”詹云湄掌心一次又一次抚华琅的脖颈,低哑的嗓音令人作眩,“削不来果皮就不削了,下人们都拿着月俸,叫他们做点事,赏点钱,他们也高兴,你也过得舒服些。”
她缓缓将他推出拥抱,他的思绪还浸泡在她说话时微震的胸腔与甜蜜的温言中,一下子脱离拥抱,他微微蹙眉。
“来,亲我一下,”詹云湄弯腰,唇畔上扬。
华琅的思绪被她扯回来了,眨了眨眼,说:“不要。”
辣痛骤然迸开在侧脸,华琅不可置信地睁大眼,面上委屈,又震惊,詹云湄竟然打他。
打完这不轻不重的巴掌,她就捧起他的脸,轻轻慢慢地揉,亲他一下,又松开,在这断断续续中说:“你现在连我的一句请求都不愿意答应了么?”
华琅如何能回答,被她亲亲放放的,脑子晕乎,他分不清眼前是个什么景状,只能攥紧脸侧的床褥,颇痛苦地紧眯眉眼,吐露湿沉呻/吟。
耳边弥散着詹云湄的哄声,远比世上任何一般声音都动听。
华琅不自觉地往榻内侧挪动,不太受得住,奈何詹云湄亲吻着他,连开口求讨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外边儿下起雷雨,白光乍闪了眼,他摸索到她的手,她顺着动作,抱住他。
詹云湄抬手擦华琅眼尾的一珠泪,“秋狩和我一起去,帮我物色。”
华琅更委屈了,她怎么能这样呢,还和他在榻上,就开始说别人,好歹等天亮呢?
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哭没哭,只感觉头晕眼花,眼睛一闭就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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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狩在詹云湄和贺兰琬的安排之下,正常推进,设在皇家猎场,离皇城不算很远。
第一场是京营的校阅,华琅待在詹云湄的营帐里,掀开一条缝,远望高台之上的皇帝,还有她身后的詹云湄。
盘领窄袖的戎服上龙蟒旋游,那是她的赐服,象征无上权威,无上荣耀,她稳稳架住了这身威凛。
本来该很高兴的,但是瞧见高台下蠢蠢欲动的几个皇亲,一时怨气冲天。
詹云湄似乎也在注意着这边,在皇帝讲话时,她扬起下颌,眉眼唇畔都含着肆意笑容,灼亮的目光从高抬,穿透人群,来到华琅所在处。
与她对视,甚要把华琅盯得无措,后退半步,连忙放下帐帘。
不过一会儿,他还是掀开了更小的缝隙,可惜詹云湄已经换了站位,从这小小缝隙里看不见她了。
他突然不想看她了,再次放下帐帘,即将彻底放下,外边儿浮现出庚祁的身影,朝着围猎场快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