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就在马即将撞一棵粗壮的树干前一瞬,他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姓,使得他意志清明些许,用力猛拽才躲开那棵树干。
他以为是自己幻听,直到又传来一声清脆又坚定的,他的名姓。
沈行。
他回头望去,竟在此处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赵玉婧出现在此处,这比幻听还令沈行惊愕。
“公主为何在此?”
他不知赵玉婧能否听见,只能用力朝后喊。
马鞭快而重地一下一下落在马身上,这恐怕是赵玉婧迄今为止骑得最快的一次,她不禁懊悔方才来得匆忙,不寻一匹好一些的马。若是她平日善用的红玉,她便不必赶得如此吃力了。
鞭落了数十下,她才靠近了沈行些许。
不必问也知,并非沈行不想停下,而是停不下。
“弃马,快!”赵玉婧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喊出来。
再如此失控下去,沈行恐怕会有性命危险。
“不可。”
即便多数人都在营地,但既是春猎,便意味着整个围猎场的每个角落,都有可能有人存在,放任这匹疯马离开,后果不堪设想。
赵玉婧的马落后了一些,但为了追赶沈行同样是迅疾无比,快到无心去理会一些从她头顶擦过的树枝。
沈行看得皱起眉:“公主殿下不必管我,赶快回去。”
赵玉婧这时无比恼恨沈行的不听话,竟能如此固执。
“你快下来,我会派人来制止这匹马。”
“微臣会想办法,殿下赶快回去。”
两人一来一往,谁也不愿听谁的。
赵玉婧少有动怒的时候,沈行一连违抗她的命令,她声音也带上恼意。
“沈行,你胆敢违抗本宫的命令?”
沈行并不惧,甚至还能在这时记得谦卑:“殿下饶恕,待事情结束微臣自去请罪。”
“沈行!”
这期间沈行的马数次险些撞上树干或者石坡,好在危急关头被沈行躲过,但若是失误一次……
就在赵玉婧再一次想要发怒时,她听见沈行问她。
“殿下可知附近何处有溪流?”
电光火石间,赵玉婧明白沈行想做什么,高声道:“往东!”
实则她已不知两人身处何处,但小溪是在最东边,一直往东总能抵达。
沈行几乎是用尽全力,才让失控的马朝调转方向,向他想要的地方去。
赵玉婧随手牵来的马并非良种,又经她这么一折腾早没了气力,速度逐渐慢下来,离沈行的距离越来越远。
沈行再次朝后看去,赵玉婧离他远得只能看见个模糊影子,但仍是能辨认出她在向他追来。
沈行一时恍惚,不知赵玉婧为何能做到如此地步。
好在没多久后他便听见流水的潺潺声,穿过最后一片树荫,看见了他想要的溪流。
马早已失控不辨安危,直直朝着小溪冲去,在摔落溪流那刻,沈行护住脑袋跳下马。
他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袖子后背的衣料俱被地上沙石磨破,手肘被擦出血点。
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充斥脑海,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扭曲,耳边只能听得嗡嗡声,几欲使人发狂。
想起改变他命途的那一日,也是如此刻一般从高处摔落,沈行再支撑不住,撑跪在地上干呕。
可他的胃腹吐不出什么东西,只能吐出一些苦水。
赵玉婧赶过来时,只见沈行撑坐着,双眼死死闭紧,似乎在微微发抖。
他身上的衣袍变得破破烂烂,好几处都被磨出了个口子,能看得见里衣。身上亦是沾了许多枯叶草屑,连他的脸颊,都黏上几许凌乱的发丝。
他睁开眼看过来,眼底有水意,双目赤红。
他似乎还陷在混乱状态中,周身充斥一种随时可能奋起攻击的防备,眼神尚残留方才牵制马时的狠厉。
这样的沈行令赵玉婧陌生,她愣了一瞬,认为沈行还在惊慌中不能回过神,于是唤他几声。
沈行听到声音,思绪意志恢复清醒,锋锐的眼神重新变得温顺,用那一贯清和的声音回应了她一声。
“沈行,你如何?”赵玉婧问。
赵玉婧说出口又认为这话白问。
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像他这般不善骑马的人突然被疯马带跑几里地,任谁都要惊魂未定的。
“微臣无事。”
沈行站起,先是对赵玉婧行了一礼,才去拍掉自己身上的尘土草屑。
他惊觉自己的衣袍变得破烂不堪,羞忏道:“让殿下见笑了。”
想到方才沈行接连违抗她的命令,赵玉婧不阴不阳地说了句:“沈郎君好本事,本宫的话都不听,我哪儿敢笑话你。”
沈行垂首作揖,轻声道:“回去之后微臣任凭殿下处置。”
瞧见他手臂上的斑斑血痕,赵玉婧决定先不与他计较。
“你先随我回去,我会禀明父皇方才之事,让人彻查清楚。”
若是有人如薛璠一般对沈行怀恨在心,想借机陷害他尚好说,但若是这营中有刺客,想借这匹马生乱……
无论如何,先回去要紧,再派人来将马带回去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