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宁禾有些诧异,走上前开口询问:“你要走了?”
段沉玉轻声道:“追兵想必已经走远,一时半会不会回头,我想动身往秦国去。”
他抬眼看向宁禾,眼底带着歉意,“此去山长水远,若有缘分,他日或许还能再见。宁娘子保重。”
宁禾沉默片刻。
金玉刀说师父的死与秦国有关。
他的话确实不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毕竟师父那个荷包上是秦国纹样。
师父或许和秦国有关系,她之前猜测过。
沈玉的意外出现,金玉刀的话,这些事冥冥之中凑到了一起,都在引导她去秦国。
宁禾觉得,不管是阴谋诡计还是龙潭虎穴,她要去试试才知。
师父的死因是一定要查的。
持剑之人,没有当缩头乌龟的道理。
她抬眼看着沈玉,开口道:“我同你一起去秦国,护送你到长安,但我要报酬,三百两银子。”
段沉玉愣住,随即眼睛亮了起来,“自然可以,别说三百两,只要安然到外祖父那,一千两也是当得。”
“有宁娘子同行,我可以放心了。”
*
宁禾和段沉玉踏上了往秦之路。
两个逃犯,都是不能见光的人。
二人风餐露宿,白日避开官道走小路,夜里宿在破庙或山坳,轮流值夜。
一路上,少年宽袍广袖,身姿翩跹,纵使青衫微皱染尘泥,通身气度仍似昆山片玉,不掩其光。
宁禾看着他临溪净面饮水,仪态若白鹤理羽,又低头看自己沾泥的牛皮靴,脏污的裤腿衣袖,简直郁闷。
这人怎么不似逃亡,跟出来游山玩水似的。
她随便洗了把脸,把水囊灌满后抱着剑,不耐烦催促:“快点。”
“马上来,劳宁娘子久等。”
少年玉面沾水,回首温笑,眼眸映着天光,如水中浸玉。
宁禾把继续催促的话咽回去,默默别开视线。
对美人总是多几分耐心。
谁叫她好色。
段沉玉爱洁,坐下要铺旧衣裳,能不踏污泥水洼就不踏,若是下了雨实在没办法,等到了河边也一定要清洗一番。
十天日子,只要路过溪流河水,他都会去沐浴。
虽食野果饮山泉,唇色仍若春樱含露。纵卧枯草宿荒庙,衣袂拂过犹带冷香。
此间狼狈,似乎于他这种世家子,不过是云烟过眼。
欣赏美人是一回事,但宁禾还是忍不住撇嘴,觉得他还是被追杀的不够狠,有工夫讲究。
*
雾卷暮色,星河浮霁。
山林满夜色,清风穿树过,遮天蔽日的浓绿叶片发出哗啦啦轻响,偶有乌鸦“咕咕”的叫声,阴森诡谲。
火堆噼啪燃着,橘红的火光在湿冷的空气里晃荡。
宁禾抱着剑坐在火堆边守夜,明灭的火光里,她眉峰微挑,眼尾带着几分锋利的俏色。
她拿枯枝拨弄火堆,心里翻涌着杂事。师父的旧疾,秦国的雇主,金玉刀的目的,还有身边这个身份不明的沈玉。
秦国到底有什么?
“宁娘子。”
身旁突然传来沈玉清润的嗓音,打破了寂静。
她侧头去看,见他靠在树干上,如玉眼眸映着火光,无半点睡意。
“怎么不睡?”
“你不睡我可睡了。”说着就要飞身上树。
“路途险峻,娘子可否教玉某剑法?”
宁禾挑眉睨去,“酬劳几何?我的剑诀可不便宜。”
醉花剑传女不传男,但她可以教沈玉自创的「弦月剑法」。
有钱不赚是傻子。
到时候到了秦国,要花钱的地方有很多,她必须得狠狠敲一笔。
“到长安后,东市三间绸庄予你,”段沉玉掸去袖口草屑,微微一笑:“外加一百两。”
宁禾道:“你在长安有产业?”
段沉玉点头:“及冠那年外祖父赠的。”
宁禾:“成交。”
她将枯枝抛去,音如碎玉:“且让我看看你的底子。”
但见少年广袖翻卷间,执枝起势。
腕沉如坠玉,步移若推棋。
“会什么?”
“习过君子剑,能挽弓三石。”
他枯枝如剑挑落叶,衣袂飘飘,“投壶射礼,皆堪娱宾。”
宁禾功夫高深,自然看出沈玉是在谦虚。
他底子不仅不弱,甚至称得上中流。
但也就仅此而已,应付几个普通官兵行,可对上专杀人的刺客,那便不够看了。
她飞身以鞘点他肘间:“花架子。”
鞘尖顺臂滑向腕骨,“弦月剑要的是诡劲。如新月乍现于乌云,似弓弦将发未发之际。”
鞘身骤压住他虎口,“撤力三分,留七分在气脉流转。”
段沉玉悟性不错,依言调整,随宁禾指引而动。
“看好了!”
宁禾振衣而起,寒芒出鞘:“这路弦月剑法共二十四式,取义新月渐盈之象。”
她剑尖斜挑,恍若玉钩初挂柳梢,“第一式‘初弦微明’,须得含而不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