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金玉刀不慌不忙,掀起桌上账簿阻挡迸溅的铁算珠,如鬼魅向侧边一飘。
宁禾的剑锋斩入柜台,台面裂成两半“轰隆”一声坍塌下去。
金玉刀笑着摇了摇头,“小友这般进门就动手的规矩,比马贼还凶悍。有话何不坐下好好说,桌椅无辜,何苦与它们过不去?”
宁禾剑尖直指对方心口,“少跟我耍嘴皮子,张家的事你敢说不是你做局?如今官府追得我寸步难行,这若不是鬼阁的手笔还能有谁?”
金玉刀踏步进前,弯刀如月弧削出。
宁禾手腕一抖,长剑斜撩而上,刀剑相撞,发出一声刺耳铮鸣。
她借力后跃,剑势忽转,如疾风骤雨般,攻向金玉刀下盘。
金玉刀步法奇诡,弯刀舞动间带起阵阵劲风。
刀光如新月,身形如灵蛇,二人在这方寸之地缠斗不休,桌椅翻倒。
油灯摇曳,墙上人影乱晃。
斗到十来回合,金玉刀忽足尖一点翻倒的桌角,身形如大雁般腾空而起,轻飘飘落于房梁之上。
“小友剑法精妙,老夫佩服。实话与你说,张家一案惊动京中来人,这般动静,绝非鬼阁能为。”
“但此事确算老夫失察,未料他背后有这般牵扯。鬼阁愿添一百五十两纹银,权作赔礼。”
宁禾挑眉,作势欲跃,“这点银子,还不够我打发官府鹰犬。”
“且慢,”金玉刀急忙摆手,“银子不够再加个消息,关于尊师的消息,如何?”
宁禾身形骤然顿住,握剑的手微微一颤,杀气愈浓:“你知道什么?”
金玉刀跃下房梁,压低声音道:“三年前尊师在天门郡接的那单任务,正是劣徒牵线。”
“具体情形老夫也不甚清楚,只偶然得知尊师旧疾复发,恐与秦地有些关联。那雇主来历恐不简单,一直未曾露面,只派了手下接洽,劣徒也是无意间看到那人袖口似乎有秦国纹样。”
宁禾面色不变,心头巨震。
三年前师父旧疾复发,她问了很多次,可师父无论如何都不愿说出实情。
后来师父去世,她想办法去探查,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鬼阁向来不透露暗杀的情况,不论是雇主的还是杀手的。
如今金玉刀却突然泄密,说不定又有什么陷阱。
她眯眼瞧他,冷笑道:“你透露这等辛秘,就不怕惹祸上身?”
金玉刀捻须轻笑:“鬼阁能做买卖几十年,自有保全之道。”
“况且我也没透露雇主与暗杀任务的具体情况,不算破戒。”
宁禾见他神色从容,知这老狗背后有倚仗,说不定又在盘算什么。
她不再多问,还剑入鞘。
“今日便信你一回,若其中有诈,我一定回来剥了你这层老狗皮。”
出了鬼阁,宁禾径直走向黑市角落的兵器铺。
摊主接过卷刃的长剑,取出磨石细细修缮,她等了一个时辰,剑修好检查了一下,付了银子。
走过半条街,她步入闻风楼。
这楼是专门做买卖消息营生的,有的消息几个铜板便能买到,但有的消息几千两都不一定会卖。
老板神出鬼没,无人看过他的真面目,江湖人称千面书生。
吴郡的闻风楼只是分号,主楼在建康。
此刻柜台里坐的是个中年男人。
一袭青衫,手摇折扇,面前摊着泛黄的册子,看起来像个帐房先生。
宁禾将两块银锭搁在柜子上。
“查两件事。沈氏沈玉的真实根底,还有秦国近三年的情况。”
男人以扇轻点银锭,摇头道:“沈氏沈玉?沈家没这个人,江湖路上查无此人,要么是个化名,要么……就是个根本不该存在的人。”
他话锋一转:“至于秦国消息,好说,我一会儿整理成册拿给你。”
说完男人转身进了内间。
宁禾坐在凳子上等,过了半个时辰,男人拿来一本册子。
她接过,简单翻看了一下。
里面关于秦国的情况非常详细。
除了一些机密外,朝堂动向、百官争斗、士族变动,以及民间一些琐事,地形地貌,应有尽有。
她把册子揣怀里,说道:“卖你一个消息,鬼阁的金玉刀亲口承认,其徒儿三年前促成的某个暗杀单子,或跟秦国贵族有关。”
男人摇扇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异色。
“这消息值五十两。”
说罢,把其中一枚银锭用扇子推回到宁禾面前。
宁禾没说什么,装回银锭,出了闻风楼。
她没有直接离开鬼市,而是去买了两份假过所和黄籍,过所上登记的目的地,是与秦国相反的交州。
又买了些干粮,宁禾走在人流如织的街道上,回头看了一眼鬼阁的方向,扬唇冷笑。
金玉刀敢做局害她,就要做好被追杀的准备。
她踏着月色出了黑市。
顺利出城,夜色里青山层峦叠嶂,白雾弥漫,影影绰绰。
她身形轻展,如夜莺穿林,重新回到寺庙塔底下的暗室。
刚进去就看到沈玉背着包袱,似乎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