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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2 / 3)

繁宁翘起的足尖轻轻一晃,这才屈尊降贵地起了身。她来到刑架前,狱卒终于停了手,李繁宁在这人面前站了片刻,一把掀掉了他头上的麻袋。

脸已经肿得不成样子,但依稀还能辨出姜定轩的轮廓。

可惜他已经昏死过去,连抬头看一眼幕后黑手的机会都没有。

“送回去吧。”李繁宁用帕子擦着自己的指尖,说:“路上黑,慢着点。”

青雘这才松了口气,虽是自小伴公主长大,可这两年她越发拿不准公主的脾气了。

有时见她手起刀落分明是奔着要对方命去的,偏又在最后关头收了手。青雘一颗心忽上忽下,实在不明白公主在想什么,正如她不明白公主这几日为何要躲着那沈骤。

回到值房,青雘伺候她梳洗,试探道:“沈公子的伤就要痊愈了,公主还不回府吗?”

李繁宁擦拭发梢的手顿了顿,“让阿彩照顾好他。”

公主府的侍卫已经比往日添了一倍不止,如今守卫森严堪比皇宫,沈骤在东苑绝对安全。

如果可以,李繁宁想将他永永远远绑在自己身边。

可她比谁都清楚,这个人伤痕累累回到长安,不是为了寻求谁的庇护。

值房的案几角落摆着一摞高高的卷宗,那些卷宗的页脚甚至都泛起了毛边,可见是被人翻来覆去地看过。那是谢家的案子,李繁宁曾发了疯地想从中找到一星半点线索,她总得知道他为什么死。

但事发后很快她就被送往和亲的路上,再回长安时已过了四五个月的时间。

小半年足够有心人抹去一切痕迹,这份卷宗完美得没有任何瑕疵,她没有从中找到任何线索。

她实在不明白,尽管太傅当年查到的是能助李业衡脱罪的真相,这个真相又何至于置谢家满门于死地?

铲除李业衡唯一的好处,便是太子失去了最大的对手。

当年李业衡是延徳帝最疼爱的皇子,一度有流言传出,圣上不喜太子,欲废而另立。

可仅是如此吗,仅是为了一个李业衡?

这天夜里,伴随着内狱里鬼哭狼嚎的回声,李繁宁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场面屡见不鲜,榻上的人眉头都不见动一下。

那是一间驿馆的雅间,站在屋舍中央的人一身嫁衣,从头到脚全是红色,脸也是红的,手也是红的,匕首割开了她的掌心,血顺着指尖不断往下落。

地上躺着的是外藩小王子阿纳尔,他手脚张开双目瞪大,眼珠子却不会转动,胸口好几个窟窿在流血,血流到李繁宁的裙摆边,她握着匕首的手不住颤抖,似是恍然回神受到惊吓,她猛地扔掉了匕首,向后瘫坐在阿纳尔身边。

然而匕首触地“噹”地一声,冰冷的声音却又让她陡然冷静下来。

眼泪流经血渍变成了一道道红色的泪痕,看着触目惊心,她竭力让发抖的气息平稳下来,又缓步过去捡起了匕首,蹲下,刀口从阿纳尔的脖颈一点点切开。

梦里的人对这一幕似乎已经麻木,脸上毫无波澜,但下一瞬,她眉心倏地蹙起,失声丢掉了手里的头颅。

因为被她割下的头颅从阿纳尔的脸变成了谢临舟!

没等她跌跌撞撞站稳,此时场景陡然一变,地上那具庞大的尸体不见了,凌乱的驿站变成肮脏的牢房,四周空旷而昏暗。刑架上吊着一个清瘦的人影,浑身是血令人难以辨认,李繁宁惊魂未定,刚想打量他,他便缓缓抬起了头,“公主……”

“谢临舟?”李繁宁怔在原地,反应了数息,猛地向他跑去,“谢临舟!”

奈何被铁栅栏拦在门外,她只能拼命摇拽锁链。

谢临舟气若游丝,凄声道:“公主,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

“不,我想要救你的……”李繁宁连连摇头,哭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会救你,你等等我……”

她企图用手扯断锁链,手心因此血肉模糊,可刑架上的人还是一点点消失了,他变成了灰蒙蒙的尘埃,声音却还在牢房里回荡。他一声声唤着公主,一声声质问她,为什么救不了他……

不、不要……

李繁宁在呢喃中睁开眼,眼泪滑入鬓角。这样的梦做了无数遍,梦中的疼痛并不会因为梦醒消散,她仿佛真的被锁链勒断了指骨,蜷缩喘气,大汗淋漓。

青雘听到声响匆匆入内,还没开口,就听榻上的人哑声说:“备轿。”

-

沈骤没睡着,手腕丝丝缕缕的疼痛在夜里格外清醒,他隐约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不由一怔,闭上了眼。

烛火早就燃尽了,李繁宁推门入内,就这样站在他的床头,魔怔一般看了许久。

即便黑暗中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整个人像刚从水里被打捞出来一般,脱力地坐在脚蹋上,缓了半响,小心翼翼握住了他的手。

沈骤嘴角绷直,眉头在碰到她的刹那不自觉蹙了一下。

初夏的夜气温攀升,她却冷得像块冰。

当她握住自己的手贴往脸颊的时候,沈骤更是直观感受到了冷汗一片。

“我梦见你了……”她轻声说。

不是什么好梦吧,沈骤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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