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宅子里太多心怀不轨之人,你长姐要去城郊的慈恩寺住上大半年,不如让田氏也去吧,那儿环境清幽,适合安胎。”这与他有何关系?
田氏是三弟的遗孀,她腹中是三弟的遗腹子,为何每每有事总要来征询他的意见?
宋持砚微攒的眉心漫上些冷淡和烦躁,但因着谨慎的习惯,他还是客观地指出其中的隐患:“山寺的防卫不及府里森严。”郑氏无奈地笑笑:“府里戒备再森严,但这深宅的人心都是针眼,无孔不入、防不胜防啊。”
母亲坚持送田氏出府安胎,宋持砚也不想再干涉。他越发排斥有关田氏的事。
若她住到山寺,他们便不会再见面,他便可眼不见为净。宋持砚应是:“母亲所言在理,儿会挑选几个能干的护卫与侍婢婆子,同去随护田氏。”
听说要去山寺里住,田岁禾很是高兴,这处大宅子里虽富丽堂皇,日子过得也舒坦,可她却不放心,不仅要担心再有上次那样的事害了她和孩子,还要时不时担心自己的身份是否会让大房丢脸。
她还是喜欢住山里。听说玉凝也要去道观小住,之后她也还是可以跟她学认字念书。
更妙的是离开了宋宅,她还不会跟宋持砚低头不见抬头见。简直再好不过。
出行那日,宋持砚身为长子,受母命护送长姐与弟妇出行。那山寺就坐落在城郊,距离宋家只有一日的路。一路上,田岁禾像总算出笼的鸟儿,偷偷掀开帘子一角,好奇地望着沿途的街市,眼眸澄亮。
玉凝调笑她:“简直像是深宫的妃子难得出宫。”田岁禾赧然地笑了笑。
他们正经过一座茶楼,茶楼共有三层,通过半开的窗,可以清楚地看到雅间里的客人。有正襟危坐的贵人,就像宋持砚那样不爱笑。再过一间是两个嬉笑的年轻姑娘,应是相约出来玩耍的。还有一对生涩的年轻男女,看女子的发髻这两人应当刚成婚不久呢。
她兴致盎然地透过一个个窗口窥见世间百态。冷不防看到趴在窗口的一个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眉眼清秀,是张陌生的脸,但两人视线一对上,他仿佛熟识般咧嘴冲着她灿烂一笑。
那白得晃眼的牙,肆意热烈的笑容似曾相识。田岁禾脑中闪过飞贼的身影。
怎么会是他!?
她的瞳孔像遇到危险的猫儿一缩了起来,面色变得僵硬。楼上喝茶的少年举起茶杯遥遥干了一杯,裂开嘴笑得更热烈,是很干净明朗的笑容。
田岁禾却像见了鬼一样。
那少年武功高,神出鬼没的,她实在是怕,怂得手都不像是自己的,都忘了她还可以拉上帘子来杜绝这一次可怕的对视。楼上的少年潇洒了呷了一口茶,见她定睛痴痴地望着这边。心里小人又胡思乱想了,这寡妇姐姐是不是被他的俊颜迷住了?明明上回他略微做了伪装,她竞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这可太让少年人心潮澎湃了,他竭力保持潇洒,倚在窗口,星眸朝她飞去一记堪称魅惑的眼神。
但……
有一道颀长的浅白身影像一堵冰砖垒成的墙,拦截了他魅惑的眼神,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那位冷淡的宋家探花郎骑在马上,遥遥送来警告的一眼。“可恶!”
少年大力关上了窗。
马车的小窗边,田岁禾的心砰砰乱跳,不是因为那神出鬼没的少年。而是突然靠近马车窗边,比鬼也好不到哪儿的宋持砚。她被少年吓得六神无主之时,宋持砚不知何时留意到她的异样,已骑着马来到她这侧的窗边。
他骑在马上,比车窗高出许多,于是他微微俯下身。两个人的目光这般对上了,宋持砚没说什么,清冷凤眸里是不加掩饰的暗示和警告。
他、他这眼神好吓人!
田岁禾木楞地朝他眨了眨眼,双颊渐染上浅浅绯红。她像个偷偷跟外男眉来眼去,被长兄逮着的少女般不知所措。宋持砚没说什么,马车小窗的有两层遮蔽,外层是一扇小木窗,里层是一道帘子,他意味深长地给她眼神警告,抬手关了窗。视线被堵住,田岁禾再也看不到楼上的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