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说我和阿郎感情甚笃,我还以为他们是说我们好赌,还差点生气了。”
宋玉凝忍俊不禁。
原本她听母亲说三弟妹是庄稼人,还替三弟惋惜。如今发觉是自己一叶障目,三弟妹虽是庄稼人,但质朴无华,哪怕自己难过,还要花心思来安慰她,可见善良又细心。
她领了这份好意,“这些我留着无用。大伯母怕睹物思人,让我保存在书斋里,如今就交由弟妹吧。”
她把三弟字帖留给了田岁禾,“弟妹往后有什么事大可来寻我。”宋玉萱也想说一两句关怀的话,但她的阿娘跟大夫人明里暗里在较劲,她犹豫再三,她最终没插话。
回到她跟阿娘同住的玉枝堂,柳氏撂下绣花绷子,“觉着你那位深山里来的三嫂怎么样?”
宋玉萱把今日的见闻都说了出来,最后道:“那是个大字不识的村妇,但为人老实,应该不坏。就是三哥挺可惜的。”柳氏亦叹:“是啊,指不定连孩子都不是他的,能不可惜?”宋玉萱皱着眉起身。
“三哥哥走丢在外数年,已是不易,如今又英年早逝,阿娘不该说这样的话的。”
柳氏笑了,“你这孩子单纯,不懂深宅的门道。罢了罢了,你不懂也好,这也不是什么好事。”
火
“嬷嬷,这个念什么?”
“藏,藏起来的藏。"林嬷嬷颇为稀奇,“娘子怎么开始认字了?”田岁禾小心翼翼地护着肚子,周身笼着温柔光,“我不想当个睁眼瞎,以后还想教孩子念书。”
回宋家已有一个多月,田岁禾一直在她所住的清荷居窝着,偶尔才出院子,除了那位大姐姐宋玉凝,其余人都不愿和她走太近。他们是嫌她山里人,她虽然难过,可也不打算为了讨好他们而认字,她只是为了以后打算。
刚回来的大半个月,田岁禾一直在院子里跟林嬷嬷学刺绣,她雕工虽好,绣活却相当难看,林嬷嬷放弃了。后来田岁禾跟宋玉凝日渐熟络,便偶尔去家塾同小孩子们一道学识字。
她学得慢,常跟学里最笨最顽劣的那几个小孩一道被留下抄书。这日下了学,宋玉凝在训诫几个顽劣孩童,田岁禾在亭子里专心纠自个的错字。趁着小孩子们在罚站,宋玉凝开始闲谈:“听说雪醒今日回来,说来我都一年没见他了。”
这一个多月在宋家,田岁禾才知道高门子弟都有表字,宋持砚的表字是雪醒,而阿郎的……还没来得及起。她写错了一个字,玉凝疑惑道:“这个安字弟妹不是早已学会了么?”
见田岁禾握笔的手在微颤,玉凝了然:“弟妹也怕阿弟?”田岁禾脖子直想往衣领里缩,老实应道:“嗯,他……非常,呃,有一些可怕。”
宋玉凝笑得开怀。
“别说是你,我得他尊称一句长姐,可幼时我也怕他怕得很,这府里的孩子们恐怕就三弟不怕他,还揍过他!"<1田岁禾脖子有底气地抽直了,好奇道:“真的?”“真的!"宋玉凝笑着,“三弟幼时不爱念书,大伯母让阿弟管教,阿弟太严格,一日把三弟气急了,他便躲在大树上,在雪醒经过的时候跳了下来,砸了雪醒一个措手不及,但他自个也痛得够呛,真是歼敌百人,自损九十九!”这的确像阿郎,田岁禾笑得止不住:“那……大伯哥挨揍的时候,会不会也是冰块一样冷着脸?”
宋玉凝点头:“是,他打小就可会装淡然了!不过他也就瞧着吓人,平时为人温和。”
田岁禾不这样觉得,她小声说:“可我还见过他杀人,那几日看到大伯哥我便觉得脖子后头凉飕飕的。”
宋玉凝笑得要拿帕子遮脸,笑着笑着发觉左侧地面多了道颀长人影,她一回头,笑意立时收起。
“阿弟?”
宋玉凝唤别的弟弟都加一个数,譬如二弟、三弟、五弟,只有唤最大的那一位时不加排行,只说"阿弟”。田岁禾唇边的笑也和宋玉凝一样凝固了,她低着头起身跟宋持砚问礼。
“大哥。”
算上赶路的一个多月,两人已两个月没见。宋持砚比刚认识还冷淡,视线疏离地落在她练的字上面,她在临摹三弟幼时曾临过的字帖。
那字帖是他幼时所写。
他看了有一会,田岁禾留意到他目光所在,她本想临阿郎的字,怕弄坏了那本册子舍不得,宋玉凝说阿郎幼时临的是宋持砚的字,提议她也临宋持砚的。宋持砚定是嫌她的字丑,临他的字辱没了他十六岁高中什么采花郎的才气,田岁禾鬼鬼祟祟伸手,打算在他发现之前遮住她自己的字。但来不及了,宋持砚已盯向那张纸。
田岁禾手咻地缩回。
宋持砚不曾触碰她写过的纸,长指随意指了几个字,“错了。”田岁禾老实地拾起笔杆,像面对夫子的蒙童。“好,那我再多抄几…”宋持砚对待府中弟弟妹妹就很严厉,可也太没有人情味了,宋玉凝哭笑不得,抽出田岁禾手中笔杆撂回笔架上。
“识字不急于这几日。弟妹现在是可有身子的人,千万别累坏了!”宋玉凝这一提醒,田岁禾才想起她和宋持砚之间有一件难以启齿的事,下意识抬手遮住了肚子。
宋持砚看向她。
田岁禾刚好不安地抬头,他们的视线交汇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