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同床
虞欢回首注视身后男子,下意识挡住门,不愿让他多踏足一步。谢无泪眸色沉定,回视着她一言不发,周身还是不动如山的静气。无声对峙片刻,他似是叹了一口气,眼风若有似无扫过顾千里与叶淑窈借监天仪窥视的方向,像在无声提醒:好戏早已开场,容不得中途怯场。虞欢懂得他的意思。
若只在人前形影不离,私下却壁垒分明,连寝居都不容踏入,这般做作迟早露出破绽。
这道理,还是当初她闯入他静室时义正词严说与他听的。可当这道理被他反手用在她身上,她竞一时语塞,一股无力感悄然攫住心神。
恍惚间惊觉:此刻领地被人踏足的窒息,不正如同当初她在他房中肆意修炼时,他所承受的滋味?
他此刻的行径,像一面冷镜,清清楚楚照出她之前的骄纵与他的忍耐。原来他并非只会一味退避、忍气吞声。
自那个不容拒绝的吻开始,某种反击的序曲就好像奏响了。其实她并非真的抗拒他进入寝殿一-对他,她无需羞怯,视他与寻常女子无异。
可对有洁癖的她而言,纵是寻常女子也不得轻易踏入闺阁深处,谢无泪自然也不例外。
更何况他方才越过唇齿之界,让这份“不避讳"多了层心理上的滞涩,与从前笃定他不会碰自己、只停留在言语挑衅的情形截然不同,这是实实在在的空间入侵。
“罢了。”
虞欢沉默片刻,侧身让开门,“大人…请进吧。”谢无泪看她一眼,微一颔首,神色如常随她步入圣女殿正厅。可这份从容,在踏入殿内的瞬间裂开一丝微不可察的缝隙。此处弥漫着与客院截然不同的气息一一熏香交织着女子特有的柔暖馨香。内室门未关严,隐约可见妆台锦被、窗边小几上半开的书卷、玲珑首饰……每一处细节都浸透着闺阁私域的温腻。
他停在门厅与内室之间的珠帘前,不再向前。月白身影立于这片温软之中,显得格格不入。他背脊挺直,目光沉静掠过外间陈设,从案几插瓶到墙角熏炉,刻意避开珠帘后更私密的领域,仿佛那是一道无形禁区。虞欢见他如临大敌般停在帘外,仿佛再进一步就会惊碎什么,心底的无力顿时被一缕报复的快意压下。
原来这权倾朝野的煞星,踏入女子闺房也会无所适从,仿佛被满室柔媚狠狠玷污了。
她心心中暗笑:既然你非要闯入我的地盘,便让你也尝尝如坐针毡的滋味。这也算是你自作自受了。
她故意不理会他的停顿,快步上前,纤指扯住他的袖缘。“大人既然来了,站在这里做什么?”
仰起脸时,狐狸眼中闪着狡黠的光,“里面才是寝殿,怎么不进来?莫非是嫌我这闺房简陋?”
话音未落,手上用力,不由分说扯着他掀帘踏入香气更浓的内室。珠帘清脆作响,暖香扑面,与她身上的昙香如出一辙。谢无泪踏入的刹那,身形几不可察地一僵,旋即恢复如常。他看似依旧从容,可眼神里那丝细微的游移、无所适从的拘谨,尽数落入虞欢眼中。
虞欢心中冷笑更甚,松开手径直走向与内室打通的修炼室。“大人自便,我要修炼了。”
丢下这句话,身影没入门后,还刻意未关门,留给他一个坦荡背影。在云锦蒲团上盘膝坐下,她尝试引导灵力运转。可闭目半响,仅运转几个小周天,滞涩之感竟不断涌现。此地灵气浓度与客院看似无差别,可身下蒲团却没了冰玉榻洗涤道基的舒畅,连熟悉的香气都仿佛成了扰人清修的杂念。灵力在经脉中磕磕绊绊,冲击壁垒时更显后继乏力。竞然不行。
这认知让她心头一沉,更意识到谢无泪那方寸床榻,竞已被改造成何等恐怖的修炼圣地。
不过两日光景,习惯了高效修炼,再回此处,恍如从云端跌落泥沼。她不情愿,却忍不住比较:冰玉榻的寒凉如何压制冲关燥意,聚灵场域如何让灵力运转如臂使指,甚至连他清冷的气息,都似成了助她入定的依托……这个认知,让虞欢悚然一惊。
不过短短两日,她竞已这般贪恋他那里的舒适了?“骄奢淫逸!”
她猛地睁眼,指甲掐入掌心,想借痛楚驱散这危险的依赖。她唾弃自己:“心若坚定,陋室亦为洞天,何处不可修炼!怎能因外物移了心志?″
理智上她从不回避自己的贪图,可真切意识到这一点时,情感却本能排斥尤其方才,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那片净域,此刻心底那股想要回去的念头,更让她无地自容。
虞欢正暗自懊恼,殿外夜风忽起,卷着雨打落叶,叩响窗棂,激起一阵簌簌声响。
几乎同时,她透过门缝瞥见谢无泪抱臂的手指骤然收紧,似被那响声惊动,眼神微变,竟有一瞬闪过凛冽杀气。
她心下一惊,待看清不过是风过留痕,又见他缓缓松手,才暗自松了口气。望着他重归平静的侧脸,一个念头忽然浮现:他在她房中这般警惕,几近草木皆兵,恐怕是从未在旁人的私密空间中停留过。今夜这般相处,与其说是报复她,不如说更像一场对他的酷刑。虞欢心中忽然平衡了:这酷刑也是他自找的!谁让他非要用形影不离将两人捆在一起?
她心念微动,故意加重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