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国与我朝的战事已经平息数年,竟还能将使节抓至宫中扣押一晚!”梁国侍从彬彬有礼,说话亦滴水不漏:“若不是贵朝六皇子口出惊人之语,昨夜宴席,本该宾主尽欢,其乐融融。”魏节当然知晓这个道理,六皇子昨夜在宴席上忽口出狂言,言及南诏的六皇子妃在梁国做贡女,并直指萧太傅,一番话连魏节也来不及反应。他自然又气又恼。气公孙河不与他商量便自行发作,恼当初他不愿带公孙河一道,是太子殿下从中斡旋,非要让他捎上。早知如此,当初宁可拂了太子殿下的面子,也要直接拒绝才是!魏节想着这些事情,心头烦乱。此次出使,怎么看都是搞砸了。只是他终究还是南诏的臣子,即便再生气,也先跟着侍从,去见了六皇子一面。公孙河昨日已经被放出。从镜中,他看见魏节来了,连忙转身,有些志忑又有些愧疚:“魏大人,是我昨日冲动了。”昨夜在席中,他原本并不想直接将此话说破,毕竞他已经遣了马车去接楚泠,可是看见萧琮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再想起云绯信上那些形容,只觉得心头怒起,终于什么也顾不上了。
话说出口,便已经后悔。这毕竞是梁国的地界,而御座旁边坐着的,便是太傅。
魏节一路上教了他许多,一句师父是当得起的。只是却因为他的冲动,害得魏大人也在牢房中关押一晚,公孙河想起这些,今日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魏节怒气未消,只是和公孙河对上视线后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罢了。”随后,他又看见了公孙河脖颈上的伤口。那伤口看上去不浅,三寸长,皮肉外翻,只堪堪止住血。魏节眸光一变,大步走上去,怒道:“他们竞然敢伤害南诏的皇子,南诏的使节!”
公孙河缩了缩脖颈:“大人,此事也着实是我冲动。”“即便如此,将使臣关押一晚已经闻所未闻,何况你是皇家贵胄,屈尊出使已经给了梁国极大的面子,他们竟敢这样伤害你!”魏节是南诏老臣,在南诏皇帝身边跟了快三十年,对南诏感情深刻。见状,必是不能姑息。
公孙河想起昨夜萧琮说的那番话,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尽管内容骇人听闻,但公孙河却知晓,他就是知晓,萧琮并没有在危言耸听。
他的确可以轻轻松松捏死他,也毫不顾惜南诏是否要与大梁再掀起一场战事。何况如今的南诏,的确也已经没有再打的筹码。公孙河便道:“罢了,大人,如今我们毕竞还是在旁人的地盘。”魏节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你根本不明白使节的任务是什么,为了国家的利益和颜面,使节甚至可以自刎,以表明立场。”这么些年,魏节每次出使,都抱着这般信念。公孙河不说话了,他丢失了大半记忆,自然不如魏节这样刚直。正沉默间,忽有一太医走进,道:“六皇子殿下,奉陛下的命令,臣来看看您的伤。公孙河原以为梁国会让自己自生自灭,如今看来竞然不是。有些诧异地让那太医上前。
此人的确一身太医装束,腰上也佩戴着太医专属的能够出入前朝后宫的令牌。公孙河乖乖地将自己的脖颈露出来,而魏节盯着他的动作,生怕他会对自家皇子不测。
不过那太医只是仔细看了看伤口,便撤了回去,开始在纸上写方子。片刻后,将方子递给公孙河身边的内侍:“陛下说了,需要什么药,都让太医院尽数提供。臣便先去抓药,劳烦殿下身边的内侍,帮着熬煮。”只是他正要撤下去时,忽又对公孙河开口,声音轻飘,却很迅捷:“楚姑娘让您切勿轻举妄动,也不要再想着她,尽快回南诏。”公孙河瞪大了眼睛,想抓住那太医的手问个清楚。他亦在担心楚泠昨晚被太傅带走后会如何对待。
可是那太医滑的很,能传这么一句话已经很不容易,怎会与南诏皇子再有瓜葛,赶忙退了出去。
公孙河怅然若失。
一旁的魏节自然听见这番话,神情微变。
他生怕皇子殿下又因为这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情而做出愚蠢的选择。果不其然,公孙河皱眉道:“不行。不行。阿泠在此处已经受了不少苦,我若真的一走了之,又有谁能帮她?”
可他若是对上太傅,只是批呼撼树,可笑不自量。公孙河陷入纠结,便见魏节已站起,开口怒道:“殿下,您脖颈上已经挨了这一下,竟然还想着那女子?”
“昨夜生出那样的事端,梁国此时已经防着我们。若我们再有行动,恐怕就真的走不了了。“若不是对方的皇子身份,魏节恐怕会想直接将这不成器的人撂下来不管,“殿下听我的。待你的伤稍好一些,我们便立刻禀告梁国皇帝,告辞离开。”
公孙河没应。只是他盘了盘手上能用的人,终于也知晓根本没有办法。原本他能用的人便不多,经了昨夜的事情,更有不少人折损。他现在只是空有皇子身份,实则一丁点权力都无。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殿外,刚刚为公孙河看诊过的太医退出去,对门外留候着的,一身白衣的青年拱了拱手。
明佩修看了眼他手中的药箱:“都说了?”“是。“那太医道,“那伤口虽不浅,但好在都躲过了命脉。将养几天便无事了…好在陛下也让我们太医院去看看他的伤,否则,我还真不敢承你这要求。明佩修郑重:“多谢。我便回去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