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40章
周野脸色不变,手里还捏着那把铲子,铲尖缠着冰碴,仔细一看,还沾着一抹灰黑的泥土,不知道是从哪个地方剜下来的。“余新,这雪还有多久能停?”余新被点名,肩膀一抖,声音发涩:“……至少半天。”周野点点头,转而看向黄灿喜。没有说话,让她做出选择。黄灿喜咬牙,狠狠剐了他一眼,从背包里抽出地图,冷声质问:“昨晚我和你说过,先去普兰县,再绕冈仁波齐找地宫入口。你现在是打算直接从这里出发,前往地宫?”
周野指尖落在地图上,轻轻一推,一条线被他生生划了出来:“走捷径。”黄灿喜猛地抬头,瞳孔一缩,一时竞说不出话来。他们终究还是背上行囊,弃车而去,谁也没敢回头。从国道离开,踏上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险路。
碎石不时滚落,山谷看似平整,脚下却几乎是三十度的斜坡。冷风刀子般刮在脸上,体感温度直逼零下三十度。
哪怕东东提前氪金准备了全套装备,在这片自然极境里,人依旧渺小得不堪一击。平时最爱插科打诨的他,这会儿也只低着头,咬牙攀爬。风大到黄灿喜眼皮都抬不起来,耳鸣轰轰作响,仿佛被什么堵住双耳。忽然脚下一空,她整个人顺着冰面滑下十几米。生死一线间,手里那把铲子狠狠插进冰面和岩石缝里,震得她五指发麻,胸口剧烈起伏,呼吸全是冷冽的白雾。“黄灿喜!”
风声呼啸,把周野的喊声撕成条,传到耳边已听不清楚。她费力抬起身子,话音未落,山顶猛地塌下一阵碎石。雪雾裹挟而来,她只能蜷成一团,死死扣住铲柄。
她满身冰雪,指尖冻得发紫。就在她强撑着睁开眼的瞬间,猛然一怔,瞳孔一缩。
远处山谷间浮起几抹黑点,在雪影里时隐时现。她用冻得通红的手背揉了揉眼,喃喃自语:
“那是什么?…怎么这么冷的地方,还有河在流?”险峻雪山的深处,一条漆黑的“河"蜿蜒而下。可那并非水流,而是一股诡异的涌动,浮着一层模糊的光晕。她屏住呼吸才看清。那是一连串人影,像被无形绳索串联,缓缓在山间移动。
下一瞬,她怀疑自己的眼睛。那些“人"身披黑袍,却在风雪间溃散成石壁。嶙峋的崖壁仿佛长出了手臂、面孔,风雪一吹,就像石像群齐齐扭动,真假难辨。
黄灿喜牙齿打颤,心里直冒凉气,觉得自己回广东又得挂号住院。就在这时,周野顺着雪坡滑落,停在她身边。他单手撑地,额头覆着一层细碎的水珠,不知是汗还是雪水。他声音比风还急,“你还好吗?”
黄灿喜脸色煞白,却还是摇头。她不声不响地拉住他的手,借力爬起,呼吸短促。“我们还得走多久。”
她死死抓紧周野的手,却猛地一空,重心一歪,险些再度摔下去。慌乱间抬头看去,眼神惊惶。
周野自己也怔住了。他摘下手套,举起掌心心细看。指节间,皮肤正一点点粉碎,如雪渣般簌簌坠落。若不刻意去盯,几乎无法察觉。黄灿喜心里警铃大作,“周野,你这手!”沈河失踪前曾隐约提醒过她,周野的能力与地域息息相关。不同土地供奉不同的神明,信仰构筑疆界,周野能在米北庄那样的平原呼风唤雨,却在哀牢山、张家界屡屡受限。若强行在别人的地盘动用能力,代价便是肉身的崩解。她脸色煞白,冰天雪地下竞生生逼出一身冷汗,牙齿打颤,“怎的,你这、这手……你一一”
周野把手重新塞进手套,神色淡然,好像并不在意。可在听见她结结巴巴的话后,他反倒话语骤然多了起来。
“对,我来西藏是有时间限制的。“他低声道,目光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沉,“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总是催你?”
他停顿片刻,终于吐出四个字:“最多三天。”他没再继续解释,但黄灿喜脑海里已经把前因后果拼接起来。越想,心里越慌,她猛地拽住周野的手,快步去追东东和余新。东东奇怪他们怎么落下一大截,张嘴刚要问。可见黄灿喜脸色煞白,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只敢心虚地偷偷瞥周野一眼。他们断断续续在雪地里跋涉了三个多小时,风雪愈发凌厉。东东累到快断气,眼花间扫到远处似有个山洞,连忙喊来余新辨认。余新眯眼望了许久,才点头:“看着像修行僧人休息的洞口。”
众人这才改道,艰难朝那处爬去。
山洞的洞口比预想中还要宽大,足有十米。扒开门口的积雪,才算暂时避开暴雪。外头的风依旧如虎啸猿啼,可几人早已体力不支。尤其是东东,哪怕强撑着不开口,后半段若不是周野拉着,他怕是早摔下山去。还没走到所谓地宫入口,他们四人的小队已是折损大半气力,狼狈至极。四人分工,黄灿喜和东东留下扎营,周野与余新进洞探查是否有危险。黄灿喜心不在焉地支起帐篷,手上动作机械,直到东东喊了她好几声,她才猛然回神。
“你怎么了,灿喜?从刚才开始,你就怪怪的。”东东将锅具翻出来,架火准备烧水,狐疑地盯着她,“难不成,老板和你说了什么?”
黄灿喜欲言又止,一时半会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最后低声问:“东东,如果我把瓦片都收集完,你和大家……会离开ECS吗?”东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