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耳鸣。
终于,锦照长舒一口气,活动了一下筋骨。她面前,那只结构繁复的铜铁箱匣已被完全拆解,其中所盛旧物在满室华光下依旧熠熠生辉,水波般反射到屋顶上。只是它们的主人,早已辞世。
裴执雪目光悠远地凝望着这个箱子一-里面盛放的是他自嗜杀之性起后,亲手收集的所有"有趣"之人的随身物件。迎娶锦照之前,他会时常开箱把玩,回味那一刻的满足;但成婚后,他的满足与失落几乎皆系于她一身,这曾至关重要的箱子也被他弃于密室角落,仿佛只是一件用以怀旧的普通收藏。
就连偶尔打开也只是掀开一条缝,匆匆将手中之物倒进去便看也不看地离开。
锦照的手轻轻拂过其中的遗物,指甲掠过之处,发出金玉相触的清脆微响,听在他耳中,竞恍如仙乐。
还是过去好啊……
裴执雪默叹着闭上眼,回味曾经鲜血肆意的快意画面,唇角甚至勾起一抹邪戾又令人胆寒的笑意。
正沉溺时,少女轻柔的话音打断他耳中所有人死前或是绝望,或是愤怒的哭嚎。
“大人竟也不问一声,"她带着撒娇般的不满,娇憨可人,“锦照本以为您会惊叹呢。”
裴执雪含笑睁眼,轻叹:“夫人天纵奇才,为夫再多的夸赞也是徒劳。”“我已不是你的夫人。“锦照显然急于摆脱这个身份,沉声纠正。“书上写的是,待我死后方才放妻。不过执雪将死之人,已无执念,锦照开心便好。"裴执雪语气溺爱,且温和至极,又重新戴上了那副清风朗月的假面。锦照抬眸打量着他,轻声对裴逐珑道:“把大人放下来罢。还有,你当初不该只卸下他手脚的关节。"她瞥见裴执雪眼中一闪而过的可笑光芒,顿了顿,继续道:"你该将他四肢彻底卸下的。”
裴逐瑞将指骨捏得咔咔作响,走向神情竟透出几分诡异欣慰的裴执雪,“好说,是逐珑当时心心软了。”
裴执雪并不看迎面而来的裴逐珑,只凝视着锦照道:“若我的血能取悦于你,无论你想如何报仇,我绝不抵抗。”
“你早已失去让我信任的资格。“锦照淡淡回他,随即吩咐:“逐珑,让他四肢不能动便好。”
裴逐瑞笑容微僵,略带遗憾地应了一声,抬手解开铁链。随着"当哪"一声脆响,裴执雪的手臂如断线木偶般猛地垂落。锦照还未及反应,又听见一声如同掰断潮湿树枝般的闷响一一裴逐瑞满意地松开他的肩胛,“这边好了。只是轻微捏碎了他一块骨头,暂时动弹不得,若不医治,半月后自会愈合。嫂嫂可还满意?”“很好,只是他应当活不到那时。"锦照点头,淡笑着看向裴执雪。他始终未发一声,竭力维持着平稳的呼吸,整张清俊的面容却已青红交错。牙关紧咬导致青筋暴起,面部肌肉不自然地抽搐,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唯有那双眼睛,迸射着奇异的光彩,疯狂而炽烈地紧锁在锦照身上。锦照指尖摩挲着莫家家传的玉簪,并不在意他脑中又滋生了何等疯狂的念头,只觉得他那近乎癫狂的兴奋刺眼至极。疼痛似乎无法真正伤他分毫,反令他愈发狂热地坚信一-自己正在为爱献祭,他受的伤害,都是永恒的爱与恨留下的证据。又一阵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响起,她探究地望向裴逐瑞。或许,唯有失去她,才能让他不再自欺欺人,从而体会真正的痛苦。裴逐瑞已将他四肢尽数废去。
失去大腿支撑,裴执雪无法稳坐椅上,裴逐咣便一脚将他踹倒在地,粗暴地揪住他的头发,将他拖拽至墙、地、椅三者形成的夹角中勉力坐稳。其间,裴执雪硬生生扛下所有,未发一言。锦照将箱中物件一一取出,把认得出的单独挑出一一莫家每个人的贴身之物:三支发钗,一把短刃。
还有贾宁乡的玉佩、长姐的金簪,竞还有母亲莫夫人的陪嫁金钗。难道莫夫人之死也与他有关?!
锦照握着那钗子,狠狠瞪着裴执雪。
他瘫坐在角落,全无往日姿态,勉强开口:“那是……你兄长们被捕前随身携带……准备变卖的……”
锦照垂眸不语,继续整理那些遗物。
裴执雪又道:“他们……不该死么?我是在……帮你。”“帮我?"锦照轻笑起身,走向裴执雪,看似亲昵地跨坐于他身上,用手中金钗缓缓挑开他已松散的前襟,“你不过是在帮你自己。你所谓的′帮'是欺瞒,是杀戮,是无尽的谎言与操纵。你可知晓自从嫁给你,我有多少次因为怀疑自己而存了死志,又为自己的苟且偷生而厌弃自己吗?只因你的一句谎言。”她含泪笑道:“现在看也不算诬赖一-毕竟已经全然实现了,不是吗?连你自己,也被那命格之说吞噬。”
而裴执雪丝毫没有听到锦照的控诉。
她的突然贴近,令他目眩神迷,周身剧痛恍若消失,唯剩胸前那一点温凉的触感被无限放大,他竟感到自己因极致的紧张而战栗不止,哪怕新婚那夜,他都未曾感受到这般心动的感觉。
淡香缭绕间,锦照轻轻挪动身子,姿态愈发暧昧:“大人真是好精力,此时此刻……竟还有这般兴致。”
裴执雪一直压抑的呼吸被全然打乱,终于从齿间飘出一声交织着愉悦与痛苦的轻吟。
他气息颤抖,语气却温